刘汉洲、戴和煦《客家英豪传》简介

　　话说欧阳师徒安抚好铁大中随杨青山去迄，率领马帮继续经广西，过贵阳，向云南进发。因挂牌镖局走镖，一路倒也畅通无阻，顺利来到黔滇边境城市宣威。进得城来，看看天色将晚，找了家客栈住下。

　　宣威地处云南东北面，离昆明尚远。此城乃滇黔出入咽喉，街市繁华，人口稠密，商贾云集。眼下进入仲冬，新年将至，大銮意欲把马帮货物就地销售，年前赶回长沙，再作来年筹划。次日，禀明师父，并嘱咐小兄弟同师父客栈休息，看管马帮货物，独自一人来到街上，打听市面行情。正行之间，抬头猛见一家广顺货栈，门面十分气派，购物者人来人往，生意红火。大銮停下脚步，细细端详，见一老者从货栈购物出来，忙上前一揖笑问道：“老伯，此广顺货栈，生意兴隆，顾客盈门，不知是哪家开的宝号？”老者见是一远方青年，忙还礼答道：“小兄弟可是外地人，不知就里，此广顺货栈是昆明李老板广顺先生在这里开的一家分号。老板五十出头，做生意很讲信誉，远近闻名。其分号遍布广西、贵州各地，大有向内地扩展势头。只因时已仲冬，年关将至，货物奇缺，听说李老板前几天亲自来到宣城，想组织一批货源，运去各分号，满足百姓过年需求。敢问小兄弟是否有甚宝货需要脱手？”大銮见问答道：“在下乃湖南长沙雷电镖局镖师，因代人走镖来到贵地，见广顺货栈生意兴隆，随便打听一下，有劳老伯赐教！”言罢拱手一揖，老者还礼后，提着货物走了。

　　大銮待了片刻，来到广顺货栈店前，掌柜的见一个外地打扮的青年人站在店门前，细看此人，气宇轩昂，立即笑脸相迎，请进客厅坐定，伙计忙上来奉茶递烟。掌柜的笑问道：“先生贵方何处？来敝地作何公干？”

　　“在下湖南长沙雷电镖局镖师，伙同兄弟数人来贵地做点小买卖，不知贵栈能否相助？”

　　“好说，好说。只要敝栈力所能及，当效犬马之劳。”

　　大銮听罢，忙从怀中拿出一份货物清单，请掌柜的过目。掌柜的双手接过清单一看，惊喜交加！忙笑道：“先生，请稍坐等待！”说完，急忙离去，来到帐房，见老东家正在思虑什么，心神不定。忽见掌柜的慌里慌张进来，忙问：“掌柜的，何事如此慌张？”

　　“老东家，这下可好了，好了！”

　　李广顺见掌柜的没头没脑连呼“好了，好了”，不知何意，急急问道：“什么事好了？让你这么高兴！”掌柜的忙把清单双手呈上道：“现在客厅里坐着个湖南来的年青客商，马帮运来大批货物，小人不敢擅自作主，特进来讨请示下。老东家是否和他当面谈谈？”李广顺接过清单一看，大喜过望！故作镇静对掌柜的说：“别紧张，生意场中要沉得住气。”说完，立即与掌柜的来到客厅。一瞧大銮端坐喝茶，拱手笑道：“贵客光临敝栈，不胜荣幸！请问先生贵姓？”大銮见问，起身拱手还礼，笑道：“在下免贵姓李，名大銮。”李广顺哈哈大笑：“我们乃一家人，敝人李广顺，不知家门到此，有失远迎，当面恕罪！”

　　大銮早从老者口里摸清了底细，心中暗喜！想：这批货物，如果能在这里顺利脱手，赶回长沙，年前再组织第二批货物，待来年元霄节后运来，就不愁没有销路，真是天助我也。但表面仍作镇静，笑言道：“原来是老伯，小侄有礼了！一切还望老伯关照！”李老板见大銮年轻老成，不象刁钻古怪之辈，甚是欢喜！笑答道：“自家人，好说，好说！”大銮见时机成熟，微笑问道：“老伯看过了清单么，尊意如何？”李广顺巴不得快些谈成这笔买卖，一则可以缓解年前货物奇缺困境，二来可以利用马帮源源不断供我所需的南杂百货，尤其是食盐。听大銮如此一说，笑答道：“恕我冒昧叫你一声老侄，但不知运来货物，现在何处？能否先去看看，再论价。老侄请放心，决不会亏待你的！”

　　“货存客栈，离此不远，有劳大伯过去看过货再说，如何？”

　　李广顺立即吩咐掌柜的叫伙计备车。来到客栈，大銮一一作了介绍，分宾主坐下，用茶毕，欧阳一行带至存放货物的内房，逐一看了各类南杂、布疋，尤其是食盐，心里暗算：这长沙雷电镖局不为别人走镖卫货，竟是自己搞长途贩运，其中除日用百货，还有布疋，更为难得的是，偷运违禁物资。看来这些人大有来头，我须好好利用他们，把生意做得更大。李老板老谋深算，在生意场上滚打几十年，甚是精灵。他决心高价做成这笔买卖，再图以后。便开言道：“欧阳师父，大銮老侄，一家人不说二家话，这批货老朽全要了。至于价格，我想按宣威现在市场批发价为底数，一般日食用品高出二成，布疋则高三成，食盐则以高出五成收购，骡马另出高价买下，不知师父、老侄意下如何？”欧阳师徒听了相对一笑道：“难得李老板如此爽快，我们遵命就是了。”至于货款兑现办法，欧阳则提出，除提取部分现银作回长沙旅途之用，其余统用全国通兑银票。李广顺欣然同意。

　　下午，按约定时间提走全部货物，货银两清，不在话下。

　　却说李广顺为拉拢欧阳一行，今后为其所用。临走时对欧阳师父言道：“难得兄弟远道而来，生意顺利交易，别无他事，我想邀请诸位，今晚在迎宾楼为各位接风洗尘，请诸位赏脸，届时光临！”欧阳一番客套，也就同意了。

　　夜幕降临，华灯初放，李广顺早早来到迎宾楼，欧阳一行如约而至。上得楼来，分宾主坐下，互致寒喧，另有一番客套。用茶毕，开席畅饮。酒至三巡，李广顺站起来，斟满杯中酒，笑吟吟言道：“诸位，咱们千里相聚，一见如故，首成交易，缘分不薄。现在，请为咱们今后合作，多多玉成小号买卖，干了这一杯！”言罢，大家举杯，相互敬酒，十分热闹。

　　欧阳喝完杯中酒，笑道：“感谢李大老板热情款待，受之有愧！今后只要你老开金口，所需物资，我们将全力支持。晚辈也借托大老板洪福，赚几个养家小钱，就可以了。”李广顺兴高采烈说：“大家发财，大家发财！”

　　酒至半酣，菜上数道，李广顺复站起来道：“诸位，千里迢迢第一次来到云南，未抵昆明，实为憾事。我打算邀请诸位，明日随我去昆明玩上几天，浏览昆明名胜，体验昆明四季如春的特有气候和各夷蛮的生活习惯，亦人生乐事耳。一切费用，统统由敝人开支，稍尽我东道主之谊，不劳诸位破费分文。未知各位是否赏脸？”欧阳听罢，不便自作主张，目光转向大銮。大銮年轻志大，有意借此去昆明了解一下民情，见师父难作决断，目光示意自己，便站起来言道：“老伯为人爽快，今晚承蒙热情款待，实在受之有愧！既然老伯钧令，小侄恭敬不如从命！”欧阳见大銮允诺，也就同意了，众人更是欢喜！但这一去有分教：小兄弟昆明显身手，老王爷遇难呈吉祥。按下不表。

　　回头再说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推翻元惠宗（顺帝孛儿只斤妥欢帖木尔）统一中原，建都南京后，特封沐英为沐王，云南、贵州、广西为其封地，准其世代承袭，永镇西南。沐王在昆明大兴土木，建造王府。府第选在昆明西郊，背靠西山，面临滇池，占地广阔，风景优美，气势恢宏。沐英虽封为王，倒也体恤黎民百姓，深察民情，薄捐低税，深得民心。但云南境内夷蛮杂居，风俗习惯各异，夷蛮生性强悍好斗，不服王化。在众多夷蛮中，有个傣族是云南一大族群，一贯仇视汉人，时常挑衅闹事，发动武装斗争。沐王征战多年，老傣酋战死沙场，渐伤元气。小傣酋只好暂退边远山地，避入深山老林，休养生息，待机以图东山再起。云南境内，倒也安静一时。今沐英早故，传位其子。沐王二世也因年迈，又将王位传给小沐王。月初，小沐王奉旨进京（此时明朝早已迁都北京）面圣，沐家军部分精英护送小沐王，离府远去。新傣酋探得这一消息，大喜！认为复仇时机已到。于是，聚众详细策划，调遣人马，倾巢而出，星夜赶赴昆明，意欲血洗沐王府，为老傣酋报仇，削弱或动摇明王朝在云南的统治，达到汉傣分而治之的目的。

　　时正葭月十五，李广顺陪同欧阳一行来到昆明，瞥见大街小巷，东一群，西一伙，游荡着尽是傣族装束的傣家人，佩刀带剑，神态诡秘。李广顺司空见惯，并不在意。但是在欧阳眼里，事觉不太寻常，暗暗提醒大銮兄弟，个个留神，以防不测。

　　此时虽是仲冬，在四季如春的昆明，气候并不太冷，又值睛天，晚上月明如昼。是夜，李广顺选在城西大观楼宴请欧阳师徒。正当大伙猜拳行令，欢快畅饮时，突然间上来大群傣夷。他们看看楼上客满，正待发作，店小二忙上前陪着笑脸言道：“诸位，楼上客满，有请园中观月饮酒，小的专门侍候如何？”话犹未了，只听“啪啪”两下耳括声，骂道：“瞎了你的狗眼，我们酋王到来，还不快把人撵下楼去！楼上我们全包下，不许有半个外人扰乱，听清楚了吗？”旁边另一大汉抬手把近身的桌子掀翻，耳边只听见一片碗碟的破碎声。众酒客看来头不对，鸦飞雀散跑个精光。大銮见如此狂妄，按耐不住，正待起身应对，欧阳用手一按，制止他不可轻举妄动。但各自仍端坐静观其变。那掀翻桌子的傣家汉，看见还有人居然端坐不走，气不打一处来，破口大骂：“哪来的野种，大爷的吩咐没听见吗？赶快滚下楼，免得老子动手！”边骂边大步上前，要把李广顺宴客的桌子掀掉。岂料一只大手抓住他的手腕，大汉忙使劲抽手，谁知铁钳似地哪里抽得动分毫。正想用另一只手拔刀，先发话的大汉，早已亮出腰刀，青光一闪，砍向大銮胳膊。大銮眼疾，见刀势来得凶猛，后退半步，把抓住翻桌大汉的手腕迎向刀口，只听“咔嚓”一声，一条血淋淋的手臂应声落地。那大汉一声哀号，痛昏过去。傣酋见状，心中暗惊！但见身边闪出一人，手摇折扇，满脸奸笑道：“小兄弟，好胆量，好身手！待我阴阳书生领教一二！”此人原是滇西北的独脚大盗，心狠手辣，残暴成性，惯使一把钢骨铁扇，专点奇经穴道，轻功也不错。这次是傣酋重金聘请在帐下听用，作为护驾。他见对方乃弱冠后生，认为胜券在握，正好在主子前露一手。故他一上来，就自报家门，想震慑对方。谁知大銮乃“初生牛犊不畏虎”，拔刀在手，上前一步，运气定神，但不抢先出手。阴阳书生，一见架势，犹豫再三。突闻一声大吼，青光一闪，大刀势挟劲风，当头劈下。阴阳书生冷笑一声，身形急闪，转到大銮身后，右手握扇疾点腰肋。大銮眼快，抽刀在空中划个圆弧，虚晃一刀，疾快如风劈向敌人握扇手腕，逼得阴阳书生顾不上制敌，先求自保。大銮一时性起，刀势如狂风暴雨，闪电惊雷。阴阳书生一时轻敌，逼得太近，顿时被刀光罩住，眼看性命难保，遍体大汗淋漓。“住手！”随吼声闪出一身穿红衣袈裟僧人，越过众人，飞奔而出。一股无形劲力，排空而至。大銮感到手中大刀稍稍偏歪。阴阳书生，身形跃起，准备瞅空逃窜，但觉腿上一凉，刀锋过处，险些砍掉一条大腿，赶紧运用轻功，腾出圈外，惊魂未定，隐入人群。

　　一直坐在桌旁，观看有时的欧阳师父，此时见红衣僧人，人未到，掌先发，恐徒儿一时有失，立即挥出一掌，迎向红衣僧。阴阳两股劲力相撞，只听“嘭”的一声巨响，声如霹雳，双方各自后退三步。二人正欲再度交手，傣酋喝道：“不要在这里空费工夫，误了大事，走……”刹那间，酒楼上傣家人走得一个不剩。

　　大观楼静了下来，只剩李广顺宾主几人。店里掌柜的及伙计见已无事，陆续走上楼来。

　　李广顺目睹欧阳师徒武功高超，甚是佩服，现在傣家人走了，吩咐掌柜，重摆酒席，并说：“今晚贵店一切损失，由我弥补，但务必要让我的客人高兴。”掌柜的听李大老板发话，自是欢喜！立即吩咐伙计照办。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众人酒足饭饱，余兴未尽，李广顺又租下游艇，趁此月明星朗，夜游滇池。滇池两岸，繁花似锦，景色格外迷人。正是：“船在湖中走，人在画中游。”有如身临仙境，好不惬意！

　　李广顺看看夜色已深，欲请欧阳师徒回店安歇，游艇正往回荡，不期一艘快船迎面而来，船头上立着几个大汉，指指点点在说什么。一下子两船相遇，大銮眼尖，借着月光，瞧见站在船头上的大汉，正是在大观楼闹事的红衣僧一帮人，好像有什么急事，飞快向前开去。原来这个红衣僧是藏边菩提寺喇嘛，傣酋临时雇用的第一高手。今夜偷袭沐王府，全仗此僧和他的四个得意弟子。

　　李广顺看见这班人朝沐王府方向疾进，回想在大观楼闹事时，临走傣酋一句：“不要误了大事”的话，一惊非小。忙对欧阳师徒说：“不好！这班夷蛮异族，可能对沐王府有所图谋。”欧阳不知就里，忙问原由。李广顺把多年来的前因后果，汉夷积怨，说了一遍。

　　大銮一听，怒火中烧，对师父言道：“夷蛮如此居心，不服王化，实在可厌可恨！只怕沐王府内毫不知情，未加防范。一旦夷蛮得逞，南疆难得安宁。我们不如尾随前往，看个虚实。如果真似李大老板所料，我们瞅准机会，暗中助其一臂之力，剿灭异族，还我汉人云南一片净土。不知师父意下如何？徒儿特讨示下！”

　　欧阳见大銮如此侠义勇为，欣然应允，众人齐声叫好。

　　大銮叮嘱船家加快划速，尾随红衣僧人船后，来到一僻静处，李广顺举手一指说：“前面就是沐王府。”大銮举目远眺，月光下只见王府附近人影憧憧。于是吩咐蒋涛护送李老板回店休息。静候消息。蒋涛吩咐船家开船去迄。按下不表。

　　欧阳师徒五人，潜伏王府附近，静观其变。

　　大銮分拨刚定，突闻一声唿哨，只见王府周边人影骚动，越墙而入。一时间，杂声震耳，王府第一重狮虎门被打开，上千人象潮水涌入院内。说来奇怪，院内却听不到一人应战，只有天空明月高挂，显得冷冷清清，把个傣酋也弄得莫明其妙。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