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 纸 鹤
傅翔
冰儿是朋友的女儿，是个聪明伶俐、相当活泼的小女孩。初次见她的时候，她在父母的膝前大大方方地叫我们叔叔，并不见生。印象中，她爱穿一件白色的连衣裙，也喜欢用大人的口气与父母平等地对话。在闽西山区，这种小孩并不多见，也似乎寓示着某种超凡的智慧。
见朋友的机会不少，因为朋友开着一家小有名气的书店，加上爱四处跑跑，又与文人极为相熟。见面多了，有时就会问到那个叫冰儿的小女孩，但冰儿却似乎总是与她母亲一同出现的。每每这时，我便意识到了做母亲的贤惠与爱心。她并不多言语，却有着客家女人许多的优点。从没看见她冷若冰霜与发火的样子，冰儿也是一样，总是如小大人一样乖巧与懂事，也没见过她吵闹与哭泣。常见她的是一幅微微笑的样子，与她母亲有着出奇的相似。
也不知过了多久，去年却突然传来了一个坏消息，说冰儿得了白血病，正在老家治疗。我赶紧和朋友取得了联系，正好他也有来福州的打算。后来，他们也就有了偶尔住在我家的经历。这时的冰儿已经是个胖嘟嘟的小男孩模样了，除了那圆圆的脸蛋上漾出的笑意更显腼腆外，那个弱不禁风的形象已经荡然无存了。
又过了些日子，他们全家决定到北京去治疗。这时，我才突然意识到我竟未曾到医院看望过他们，心中顿时有种别样的歉疚，虽然当时工作是忙些，又出差什么的，但也曾想邀几个老乡一起去探望，却未成行。这下好了，良心的负担就这样又加重了。
过错常常就是这样犯下的，而爱心更是如此不经意地匆匆而去，当你意识到善良与爱而不去做的时候，它就离我们越来越远了。
朋友依然忙碌于筹措款项，冰儿和她母亲也依然日复一日地在医院度日，我深知其中的艰难，但于拮据的我却常常爱莫能助。人世间有着那么多的苦难，可爱心却总是躲在偏僻的角落，想及此，我为身陷艰难中的朋友一家深深忧虑。
也就在今年，朋友一家突然回到福州，说是到电视台录制节目，于是就在我家小住。冰儿依然活泼爱笑，没有一点病魔的影子，母亲也一样，一脸的平和，似乎有着极度的宽容与忍耐，那爱是包藏在里面的。冰儿和妻子一起玩，大概是刚学会了折千纸鹤，便要教妻子折。妻子学得快，她便惊讶得像大人：“哎呀，现在我要叫你老师了！”
如今，朋友依旧在老家忙碌着生计，冰儿和她母亲也还在北京的医院里过日，而我也依然负载着良心的不安。每每脑海中浮起冰儿那仿佛要涨破脸庞的微笑，再看看床前垂着的千纸鹤，我又不由得略感宽心与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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