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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活了20多年,暂时还没有崇拜过任何人,如果,真的要我选择的话,我说,我最佩服的人是我的哥哥张庆,--------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我哥哥腿脚不灵便,走路需要拐杖,他现在一家在揭西开杂货店.
我小的时候(大概五岁,我哥哥八岁),我哥哥还是正常的,那时候,我们两兄弟把我们村的山水玩遍了,我哥哥游泳技术比我都好,他还敢爬到荔枝树顶,在没有手臂粗的树枝上,摘荔枝.
那时候,我家里很穷,靠父母上山砍柴来维持生活,我三兄弟姐妹,经常坐在门槛上,等父母回家,我记得有好多次,父母晚回来了,我和我妹妹肚子饿得在那里哭,我哥哥就用烟纸折纸船给我们玩,那时候,我们没有想到,其实,我哥哥也很饿.
可能我已经6岁多的时候,我哥哥(10岁)的脚开始收缩了,有一次,我妹妹在亲戚家玩,我和我哥哥和伙伴在村里玩,我哥哥说,以后,他可能帮不了父母什么了,看现在能否帮父母拉些柴回来,在他的怂恿下,我扶着哥哥上山去找我们父母,我爸看到我们,知道我们的来意后,在那里摇头叹息,我妈妈却哭了,叫我快扶我哥哥回家去,我一手拉一根大柴,一手扶着我哥哥,慢慢地回到家了,那天,我妈妈比平时早回家了,还带回来了两支我爸爸做的拐杖.
7岁的时候,我上学了,那时候,我妈妈问我,是否肯背我哥哥去上学,我不答应,我爸爸也说,我还小,背不起,要等两年再说.我妈妈买了一瓶墨水,在墙上弄黑板,晚上的时候,用我的课本,教我哥哥读书,我也在学习,我妹妹在一边捣蛋.
再后来,我家订了一份电视报(那时候,我们那里是不知道世上有报纸的),我哥哥就看报纸学习,碰到不懂的,就问我和我妹妹.
我九岁的时候,我家开了一个小店,我哥哥就学做生意,他的心算速度,在我们附近几个村,是公认的最快的,
我哥哥平时也会搞一些小创作,把玩具车上面的小马达,电池合拆下来,电池合用纸片固定,上面再固定一支旧笔杆,马达固定在笔杆上面,再用大塑料瓶剪成扇叶,固定,当然了还有连线和开关.--------做成了一个小电风扇-------当时,如果,他的制作有去申请专利的话,就好了,现在,各大商场,卖电池的时候,会送个小风扇,跟我哥哥做的差不多.
90年代开始,我家的经济条件好点了,94年,我父母打听到坪上镇员西村有一个瘸脚的人,去北京治好了.我爸买了很多补品,我妈做了一篮子西板,去探望他,问明详细情况后,我爸和我二舅,轮流背我哥哥,坐火车去北京求医,
医生说,两个脚要分开做手术,先做了右脚的手术,医生把我哥哥的已经弯曲的脚骨头,锯成十多段,去掉多余的,在接回去,我哥哥回到病房后,麻醉药慢慢实效了,我哥哥痛晕了几次,床单也被他撕烂了两条.
那天,我请假和我妈妈,去河婆贩货,我们在一家批发店打电话去北京,我各个说,他不想活了,另外一个脚不做了,等不痛了,就回揭西.我妈妈说了好多话,我在点货,没听清楚,后来,我哥哥跟我说,他有这样的父母,她感到很满足了,他的另外一个脚是一定要做手术的.我们三兄弟姐妹以后一定要听父母的话,我哭着答应了
我二舅买了条新毛巾,我哥哥痛的时候,就给他咬在嘴里,后来,我听说,我爸爸,和我二舅的手,不止一次被我哥哥咬出血了.
手术那天晚上,我哥哥痛醒过来了,哭叫声整栋楼的人都听得到.我舅子请来了麻醉医生,问他是否可以在打麻醉,医生说,如果再打麻醉的话,康复纪律会变小,而且,由于麻醉,骨头和刀口是不会通血的,明天麻醉失效后,照样这么痛苦,
我爸爸当过兵,他在我哥哥的耳边大声说,"你这点苦算什么?我以前在部队,被教官揍得趴在地上,也没有流过眼泪,战友把我抬回营地的,第二天早上,我照样起来训练".但是,我哥哥可能没有听见,还是继续哭喊.
这时候,同病房的病人和家属都起来了,别的病房也来了好多人,护士长叫大家一起喊"熬过去,明天就好了",喊了好几声,我哥哥平静了很多了.
那天晚上,很多人陪在我哥哥的病床边,
过了一个月,我哥哥做第二个脚的手术的时候,是他自己亲笔签名的.他们医院也引进了一种可以用小电脑控制的麻醉方式.减轻了很多手术后的痛苦.
我哥哥回来了,双脚变直了,打着石膏,还有两根钢筋插在脚里固定住骨头.路是不能走的了,洗澡,上厕所,要三个人轻轻地抬(两个人抬脚,一个人抬背).
不记得过了多久,我哥哥脚上的钢筋拔出来了,石膏也拆了,但是,双脚还是不能支撑身体.我爸爸去广州定做了一双带钢条的,可以撑住双脚膝盖的皮鞋,另外买了双不锈钢拐杖,-------直到今天,我哥哥还是靠这些走路的.他受了那么多苦,只是双脚变直而已,
98年的时候,我休学,在广州闯得头破血流,回到家,连吃饭都是低着头的.
那天晚上,我哥哥叫我去他房间睡,他问我:"老弟,你是否想过弄死自己?",
我说:"想过,但是不是自杀,在坐长途车回来的时候,我就想过,我想,如果,这车能突然撞上什么东西,然后爆炸,整车人血肉横飞,一命呜呼,死得毫无痛苦,该有多好也,而且,还可以为家里弄点赔偿.我在广州,已经没有一个认识的人了,在黄泉路上,热闹点,也是不错的"
我哥哥叹了口气,过了很久,才说:"我也想过弄死自己,就是那次你扶我去山上找爸妈,回来的时候,我想,我的脚越来越弯了,以后,肯定会成为父母和兄弟姐妹的拖累,在那个悬崖边,我叫你先走,我要小便,就是打算跳崖的,但是你不肯,一定要扶着我撒尿,我没有跳成,主要是怕把你也拉下去."
"啊,哥,还有这个事情,我不记得了.难怪那天在山上回来的时候,我哥哥没有跟我说过一句话,原来你是那么想的??"我很惊讶的说.
我哥哥握着我的手,我们两个人沉默了好久,然后,我哥哥呵呵地笑了,他说:"幸好那次没有跳下去,现在,家里的生意还算过得去,人家不再叫我瘸子了,大人叫我庆古,差不多年纪的叫我庆哥,呵呵,还有那个比我大两岁的,更加离谱,叫我庆叔.^^^^^^老弟,~~^^^你还年轻,受点挫折不算什么,以后,大把的发展机会,命留着,比什么都重要,我们附近村有好几个人,二十来岁就赚到钱了,但是,他们近来都没来我们家玩,听说,他们亏了,不敢回来了,-----老弟,一个人,在二十岁左右,来个失败,是最适合的,最怕的是,到了三四十岁,你有了老婆孩子的时候,才失败,-----这句话是阿爸让我代他说的."
我的心情好多了,说:"哥,别怕,以后,爸妈老了,我养你们三个."
我哥却生气地说,"什么鬼话,三十年之内,我不用花你的钱,呵呵,阿爸在帮我找老婆了,三十年后,我的子女也有你这么大了,呵呵,老弟,我的事情,你不用烦"
跟我哥哥说了话后,那天晚上,我不再失眠了,第二天,就去河中报名重读了.校长把我安排到最多PLMM的高二八班,
重读不久,我爸爸弄一盒狗腿肉,送到学校给我吃,对我说:"家里几户合伙买了一条大黄狗,你哥哥叫我拿些给你吃,"我捧住饭盒,心想:"谁先说要给我吃,一个样,反正我们是一家人"
2000年,我有个星期天回家去拿生活用品,我妈妈跟我说,你哥哥现在的牙齿只剩下几个了,要搞对象,有点麻烦.我爸爸骑嘉陵,我护着哥哥,去坪上医牙,那个牙医是无华人,技术很好,我哥哥的口腔牙龈麻醉后,用小刀子把牙齿附近的肉慢慢割开,
我问我哥哥是否痛,他对我笑笑,摇头,哦,我才想起来,麻醉手术的过程是不会痛的.但是,我看到我哥哥口腔里面长得东歪西斜的几个牙齿,我的眼眶又红了,赶紧跑到厕所去洗脸.
那天下午,我只用了半个小时时间,跑回河中了,把东西丢给宿舍门卫(开小店的),就跑去河婆圣堂.刚好赶上做弥撒,神父叫我们为各自心愿祈祷的时候,我说:"耶稣也,你为什么要这样惩罚我哥哥,他的双脚已经那样了,你连牙齿也不留给他,我跟他是同个父母所生,我代他领受可以了."
之后,我的命运确实变得非常坎坷了,跟我家人的关系变得太坏了.
但是,我不怪上主,因为,我承受得起,只要命留着,一家人终究会和好的.-------三年前,我又彻底失败了,回家几个月,我爸爸重新认我是儿子.呵呵,家人是最实在的.
我在广州的时候,听说,有一个江西的女孩子,去我家,看到我哥哥会做生意,我父母的为人也不错.当天就留下来了,她就是我现在的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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