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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闲话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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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2-4-13 12:12:3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闲话客家
众说纷纭说客家
  “客家人”三个字是大题目。文章不容易做好。编辑谢华先生很认真地约我写篇这方面的文章。盛情难却,只好勉为其难地做将起来,也是闲话笔墨。做得如何,就很难说了。
  清朝以来客家学人就作了许多文章,为客家人正名。外国也有一些学者参与研究考证。学者们考证来考证去,众说纷纭,至今似乎还没有一个真正令人完全信服的结论。“客家”如何得名?客家人来路———也就是源头归于何处?还是一个谜。看来还得继续探讨下去。
  客家一词,最早见诸文字是在清朝嘉庆年间。1808年,客家学人徐旭曾,作《丰湖杂记》,首次提出:“今日之客人,其先乃宋之衣冠旧族,忠义之后也。”最早为客家“正名”的是这位徐先生。既然是“中原衣冠”,就不是蛮夷野族,草莽流寇,还是忠义之士,就来得光明,来得高贵,可以洗刷历来官家说客家人是“蛮夷”的诬称,归于正统。这是很值得客家人高兴一番的。
  其后,研究客家问题的学者甚多。后来出了个客家学人罗香林,集客家研究之大成,于1933年发表20多万言的《客家研究导论》,运用大量的谱牒、史书等资料,证实徐氏之说,详细论述客家之源为“中原衣冠旧族”,有“五次大迁移”的立论。至今,客家问题的研究基本沿袭此说。罗先生对客家问题著述之丰,堪称客家学人之首。
  然而,客家学人又有诸多质疑,多有新论。如“客家”名称的由来,就各说各话,品目繁多。有“夏家”说,“河洛”说,“客卿”说……甚至还有“Haka国”说。说是第九世纪,中国的西北方,有Haka人建立一个国家,不久被鞑靼人消灭了。Haka人亡国之后,逃向东南安家立命,以“客家”两字为名。这就是客家人……越说越玄,客家人自己都搞糊涂了,到现在还没有真正弄清楚自己的祖宗是何方神圣。
  客家这个民系形成于何时?又是众说纷纭,莫衷一是。罗香林说:“客家民系形成于宋代前期。”但是,客家学人又有多种说法。有说形成于东晋以后,有说形成于南朝,有说形成于明清,简直象一本很难读懂的朦胧诗。
  有些学人一再标榜汉家血统之纯。又引出另一个问题:以最“纯”的梅州地区来说吧。史载:原来那儿居住着畲、瑶两族。他们哪儿去了?风刮跑了?水冲走了?或者跟南来的汉人发生血战,把他们都消灭了?史无明载,也不可能如此。是客人汉化了他们,还是他们融合了汉人?客家话是“中州古调”还是土著语言?这都是纠缠不清的问题,看来还得论争下去,不是一时说得清楚的。
  不论学界对客家问题如何界定。客家成为中华民族一大民系,是没有疑问的了。
  客家人的流布遍于世界。看过一个资料:连少有人知人口稀少的小国或地区,如留尼旺、堵希堤,客家人就有一、二万之多。客家人繁衍之旺盛,流布之广阔,大概跟客家人喜欢流动的品性,多子多福的观念有关。历史上,客家人就是有名的开荒牛。“逢山必有客”、“哪儿困难哪儿去,哪儿艰苦哪安家”,已经成为传统的客家民性。客家人早就“雷锋精神放光芒”了。
  如今的国际名都香港,早年是咸湿荒凉的海岛滩涂,没有人放在眼里,最先是客家人开发的。台湾的先民也多是客家。新加坡原总理李光耀祖籍广东客家大埔县,是没有疑问了。亚洲的四条小龙,客家人开基或执事的地方占了三条,这是很奇特的现象。
  中州古调错杂弹
  某年,著名作家邓友梅来。席间谈起客家,友梅兄说:“客家人是当今最纯种的汉人。中国千年战乱,外族入侵,相互通婚,民种混杂。客家人来自中原,远离战地,僻居山野,所以能保持着汉家最纯粹的血统……”
  我听了,笑笑,没说什么。友梅不是客家人,如此评说客家,自然不是要为客家人立贞节牌坊,只是源于旧说。例如,洋人学者韩延敦(美国人)在其专著《种族的品性》中就有如此论述:“客家人是十分纯粹的华人。可以说,他们完全没有和外族的血统发生过混合。”
  此说也很可疑。以最纯的兴梅地区为例。《兴宁县志》有载:“明天顺四年,龙川沙氏(蒙古族)移居兴宁,蕃衍至今已有千人。其后裔已全部汉化。”纯如兴宁,早在明朝就引入蒙古良种,混杂而居,其它就不用多说了。
  又一次,某年,与湖南作家莫应丰———祝他天堂安息———游庐山,他也谈客家血统之纯。还说了一个佐证:文革期间,他在广州部队当兵,驻守在韶关地区。有一天,他到一个好像与世隔绝的偏僻山地,见到一个客家山村,村民的服装很像汉唐时代的服装,语音也跟常听到的客话颇有差异,更显古意。莫应丰是著名作家,首届茅盾文学奖获得者,不会信口开河。他说,如果你有兴趣,可以带你到那儿看看。他还知道那个地方。
  我终于没有去。如今应丰已魂归天国,是否真有此地?位于何方?也是个谜了。
  唐代衣冠汉时装,从客家老一辈人身上多少能看到一些影子。至于说那儿村民的语音更有古意。大体是客家学人一再强调客家话是“中州古调”之说。对这个论点,当今又有学人提出质疑,甚至有此一说:“客家话不是什么中州古调,其基调是当时畲、瑶土著语言。”……又是各说各话。是非曲直,就不是我们这些写小说的人说得清楚了。
  对客家问题的研究,客家主流学者大多在“纯”字上做文章,做得纯之又纯。有人甚至做过了头,认为当今中国汉家血统,唯有客家纯,其余多“杂种”。这就矫枉过正,贻笑大方了。
  当今深圳,原来是宝安县属下的一个边陲小镇,人口不过二万左右。多数为客家人。如今深圳人口数百万,多是外地南迁而来。深圳的“客家土民”就如此这般地变成很风光的“少数民族”。是悲是喜?是祸是福?大家都看得很清楚。正因其杂,各路人才云集,意气风发,百舸争流,才造就了当今的深圳,才有如斯发展。有人说中国经济的腾飞,其中重要一条,就是中国人口的大流动。如今神州大地,逢年过节,真像百万雄师过大江。中华民族血脉的快速流动,孕育着辉煌和生机。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也抓住商机,大步流星地杂进来了。世界经济一体化的进程正在加快。说说这些,或许有助于我们这些恪守传统的客家人调整思路,以新的风姿谱新韵,去搏击潮头唱大风。
  广袤环宇,生生相相,杂乎于天地之间,混沌乃乾坤之象。唯其如此,才有千姿百态,风流云变,老树新花,气象万千。
  崇文尚武说客家
  “崇文尚武”,是客家民系一大特色,有人说是中土遗风。既然有“中原衣冠,忠义之士”一说,崇文尚武成为风气也很自然了。
  客家书生之多,远近闻名。“卖田卖地也读书”,是客家祖训。旧时,村寨有“公尝田”,收入所得,一是祭祖,二是资助读书,这是往昔世代沿袭的老传统。
  客家崇文尚武精神,以梅县、五华为典型。文坛武场,都出现了一些名人。历史往往跟名人连结在一起,因此有话可说。
  历史上梅县文化名流多,一抓一大把:宋湘、黄遵宪、丘逢甲、李金发都是名重一时的文化名人。现代小说家张资平也算一个文化名人,早年与郭沫若、郁达夫等人发起组织创造社,写过一些颇见才情的小说,后来忙着写三角恋爱的畅销小说卖钱,再后来就当汉奸去了。梅县有一批文化名人站在那儿,还有一些准名人、女才子接踵于后,就成了气象,就成为客家地区文化中心,客话也以梅县话为标准。梅县姑娘说话象唱歌,那莺声燕语,大概只有吴侬软语可以比美。
  五华人尚武精神为梅州地区之冠,不是信口开河。史载:乾隆24-25这两年,五华不知为何行了武运,一下子出了三个武举人———锡坑人李南馨、华城人李威光、横坡人魏大斌,后来殿试,魏大斌成了武进士,李威光被乾隆钦点武状元及第。五华人连番中举,想必轰动梅州地区。后来这三人都被封了威武将军之类的头衔,这是梅州地区历史上罕见的景象。乾隆不是草包皇帝,史称“十全武功”,谙熟武艺,对文武科举选拔极严,作弊是要杀头的。五华人靠真功夫真本领进入殿试,与南北高手过招,拔得头筹,也占尽风光了。李南馨、魏大斌还率兵海战,屡立战功,扬威海外。
  民国时期,五华的“武运”转到脚上,出了个“亚洲球王”———锡坑人李惠堂。李惠堂率领足球队转战海内外,屡战屡胜,神传妙射名噪一时,连上海“阿拉”们也为之倾倒,流行一句话:“看戏要看梅兰芳,看球要看李惠堂”。李惠堂一出,给客家人挣了大面子,也给被称为“东亚病夫”,足球累战累败的祖国争了光。“五华阿哥硬打硬”不但表现在武艺高强,球技出众,还有打石头的过硬功夫。据说五华石匠打的石头围起来可以绕地球几圈。
  往事已矣!以崇文尚武著称的客家人,如何面对当今的世界潮流,倒值得深长思之的。
  客家的民性素有自强、自立、自信之说。唯其如此,客家人才能在艰苦漫长的辗转流徙岁月中生生息息,自成一脉,流传至今并延绵于海外。
  令人纳闷的是,客家人到处开拓地盘,往往被后来者居上。客家群落的经济发展态势往往比较迟滞。别的地方不说,被人称为“客家之都”的梅州地区,新时期经济发展虽然有长足进步,跟广东一些发展迅速的地区相比,就显得相对滞后。
  经济发展滞后,固然与山区的地理位置有关。如果作深层思考,恐怕跟客家民性不无关系。历史上的客家人结寨而居,围龙为屋。既有自强自立精神,又容易趋于封闭保守。客家人进取精神很强,窝里斗的劲头也足,“黄牛过河各顾各”的特点也很明显。搞事业图发展,讲齐心协力,要团队精神。举凡热衷于窝里斗的地方,对付自家人都对付不过来,还谈什么发展?
  日本人对客家人深有研究,早年日本学界就有不少研究客家问题的论著问世,可以说是客家通。日本人有此妙论:三个日本人对付不了一个客家人,但一个日本人就足于对付三个客家人。因为还没等日本人动手,这三个客家人就自己打起来了。虽然是个笑话,却也发人深思。有人说,客家人命里属水,“在山‘阿婆古’(呆板),出水一条龙。”只有走出去才能发展。是不是这样?就自家心事自家知了。
  客家人以“中原衣冠”、“中州古调”为荣,如果确证是如此,那么,中土文化传统也许就成为客家人思想上一个沉重包袱了。
  以中土文明伴生的小农经济思想的特点是稳扎稳打,现捡现卖,小打小闹,以小本求小利,小富即安。市场经济从大处着眼,敢于投本,敢赔敢赚,以大动作求大发展。看看当今中国经济发展的态势,就可以看出,那些秦砖汉瓦、中土文明最深厚的地区,往往是经济发展迟缓之地。这不仅是政策或地理位置的差异。制约其经济发展的一大因素,恐怕还是积如厚茧般根深蒂固的文化意识。有人说,西部开发,首先要开发西部人的市场商品意识,改造封闭落后的观念。看来,弥漫着历史烟尘的古老中土文化不来一番改造,也难于适应时代的发展了。
  往内比,广府人和潮汕人对中原文化趋同意识没有客家人那么强烈,他们不争什么“中土衣冠”。海内外气势如虹的大商家多出自广府和潮汕。当然,这有历史原因。宋明以来直到鸦片战争,广州就是中国和亚洲最大的外贸中心,历史培育了广府人天然的商品意识、商业头脑。广府的商家出手迅捷,思路广阔,纵横四海。三路人都属广东一家,时至今日,客家人是否应该从左邻右舍中取长补短,建树新的客家精神,以图快速发展。别再以“中原衣冠”、“中州古韵”傲视同侪了。
  随想随谈,皆属书生之见。世间的事情,说来容易却艰辛。以客家人的聪明,他们对自身的优点弱点自然洞若观火,就无须多说了。
  中原衣冠话兴衰
  客家人重视正名,有其历史原因。中国是重视正统的国家,“名不正,则言不顺”,这观念已流贯千年。
  中国的汉文化,以中土史官文化为正统。历代史官,醉心于秦砖汉瓦、燕赵悲歌,不怎么把远离中原的广东放在眼里。“南方瘴疫之地”,一向是朝延流谪罪官放逐刁民的地方。说到广东也没有好字眼,不过是百越蛮夷之地,语言驳杂,民风粗野……什么客家人、广府人、福佬人,正史典籍均无明说。自然没有史官去论说考证什么客家了。倒是被汉家鄙称“夷狄”的蒙、满,靠血刃汉人当上皇帝,就被史家说得轰轰烈烈,“我大元”、“我大清”起来。当然,他们倒霉时也被后世史官骂得一塌糊涂。
  中国史官修史,沿袭《史记》体例,以帝皇为纪,以人物入传。客家没有人当皇帝。洪秀全差点儿当了皇帝,也自称天王。但官家不承认,说他是寇是贼,自然没有为他的“天朝”纪志。客家人能入传者也不多。唐朝的宰相、曲江人张九龄有传,有人说他是客家人。张老先生是否属于客家?很可疑。再说,那时也没有客家这个名词。东莞的袁崇焕官至兵部尚书,当了“国防部长”。后来被腐败的崇祯皇帝杀掉了。袁“部长”倒真是客家人,不过,史传都没说他是什么客家。因此,延绵千年的中国史官文化,卷秩繁浩的《二十五史》,对“客家”一说都付之阙如。客家这一大族群,连个名号都没有,客家文化人心理上的失衡,就可想而知了。
  于是,“我大清”的客家学人徐旭曾就站出来说话,为客家正名,始有“宋代衣冠旧族”一说。不过,徐先生不是当朝政要,更不是文化昆仑,连“知名作家”也算不上。他那本《丰湖杂记》,不过是野史杂说。人微言轻,史官们自然不放在眼里。明、清史稿中,根本没有这个徐旭曾存在。
  一般的客家山民,并不把什么正史野史放在眼里。他们按照祖传习俗生活着,照样唱山歌,吃番薯,吮田螺,磨豆腐,睡女人。该风流的风流,该快活的快活,该读书的读书,该进仕的进仕。照样耕稼农桑,飘洋过海,蓬蓬勃勃地繁衍后代,不怎么计较正名不正名。中华博大,民系复杂,没有多少外籍学人把客家放在眼里,他们也不觉得客家人有什么特别之处。
  真正引起国内外对客家问题的关注,是因为清朝发生了两件大事。一是太平天国起义,起事者多数是两广客家人。其首领洪秀全、杨秀清、石达开、李秀成等人都是客家佬。太平天国的历史功过如何,史家还在讨论,就不说它了。以客家人为首领为主体组成的太平军,横扫大半个中国,这一战,中外震撼,轰动世界,人们对史不见经传的客家人开始刮目相看,中外学人就纷纷研究起客家问题来了。
  另一件,也发生在清朝。在广东西部,客家人跟广府人发生大规模的械斗,历时12年,双方死伤散失人数高达50万人。其规模之大,死伤之多,世所罕见,使中外为之震撼。
  一是跟清朝斗,一是跟广府人斗,斗得都很惨酷,客家人好勇斗狠因之驰名。中外都睁大了眼睛:怎么就出了这些客家人?
  官家和广府人对客家人自然没有好感。《新会县志》甚至把客字旁加个“犭”,不把客家人当人看。于是爆发了论战,客家学人纷纷撰文,论说客家的汉家血统如何纯粹,文化如何正宗,历史如何悠久……这场论战,虽然情绪成分多,学术精神少。但也对客家的历史、方言、习俗有所研究,有一定的学术价值。
  后来,又出了一件事,广府名人黄节编《广东乡土历史》教科书。内云:“广东种族有曰客家、福佬族,非粤种,亦非汉种。”黄节先生一条竹篙打两船人,把潮汕人也列入异类。既然是非粤非汉,就不知从哪儿来的杂种了。教科书这样写,等于在客家、福佬人头上撒尿,就不是一般狗屁文章,可以置之不理了。客家名流作家黄遵宪、丘逢甲、钟同和等人拍案而起,广东各地的客家闻人互相联络,成立“客家源流调查会”。不再是无名之辈打笔仗,而是名家对名家的一场真正的较量。这场笔墨官司打得十分热闹,有许多著作问世,直至促使广东提学使下令更换这“教科书”的谬误,才了结这桩公案。客家学人为了争正统求正名,真是用尽了心思,下足了笔墨。再后来,有学人罗香林旁征博引,有许多论述客家的专著面世,客家为汉家正宗之说,才为学界认可。至今沿用的基本是这些版本。
  客家人为了争个名份,争个血统纯正,证明自己不是杂种,居然打了将近一百多年的笔墨官司,今天看来,有点象天方夜谭,真有中国特色。不过,以历史眼光看,这些名人参加的笔墨官司,确实促进了对客家民系民俗的研究,有着丰富的文化内涵,其意义就远远超乎名份之争了。
  客家问题的研究,方兴未艾,这自然是好事。现在客家研究有个比较明显的毛病:客家民系形成的时间越说越远,血统越说越纯,客家名人越说越多……就不像做学术,有点像游戏了。学者诸君是否可以从一些旧的套路或新的游戏中解脱出来,强化学术精神,展开新的视角,寻求新的发现,也许会有新的突破,焕发新的生机。说到这些,已属门外之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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