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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信德最新短篇小说<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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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1-21 14:01:2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简直就是坏透了!”卓依萍愤愤地说。
        今天刚出门就遇到这样不开心的事情,将她的好心情全都打碎了。她看着站在镜子旁边的女儿,脸色很是难看。但是十七岁的女儿好象完全没有看到母亲在发牢骚,或者说,她早就习惯了母亲的牢骚。她这会正在打扮自己,因为上午有个同学聚会要她去参加。当她想到同学聚会,心里就很开心。她觉得只有跟同学们在一起,自己才是幸福的,生活才有阳光。呆在这个家里,她感到自己快要郁闷死了,尤其是每天都要看到那个脑瘫的爷爷,她打心骨就讨厌他。这个老家伙好象从自己几岁的时候,就住进了自己的家,一住就是十几年。“如果是我的,我早就将他丢到马路边了,真搞不明白妈妈居然赡养十几年。”她这样想着,就厌恶地朝爷爷那间光线并非很好的房间里瞟了一下。这时,爷爷正好靠了床上咳嗽,而且,他一弯腰,人几乎要从床上栽了下来。母亲听见动静,就赶紧走过去。
     “婷婷,你就不能帮妈看一看爷爷吗?”卓依萍不高兴地说。
     “不要什么都叫我做,我也有事情也。”婷婷嘟囔着说。
    卓依萍一进父亲的房间,就将父亲从身体扶正。但是父亲好象不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做,已经要歪下来。卓依萍只好取来枕头将他的身体挡住。自己又爬上床,将父亲放在里面的脏衣服和脏袜子都取了出来。不料,父亲却喊着说:“要,要!”
卓依萍一听,心里烦躁情绪马上就升了起来。她将衣服扔到床下,又将父亲拉到里面来靠着。“往里面来点,不要摔下去啊;衣服我给你洗洗!”
        卓依萍拿着衣服走了出来。这时候,婷婷将银灰色的外套脱了,狠狠地摔在桌子旁边的凳子上。她尽管没有说话,但卓依萍已经明白她这样做的意思。因为最近几个月来,自己的临时工也不上了,生活的来源全靠自己的两个弟弟支持。不要说有钱给女儿添买衣服,就生活上也显得很拮据;自己已经一连好几年没有买过新衣服了。但现在她已经很麻木地对待女儿的态度了。因为这样的态度经常有,也因为这样的态度就是有也只能用无奈回应。婷婷又进房间里翻出一件比较新的蓝色的连体裙。她穿好后,对着镜子转了几圈。
        “这个不错!”卓依萍在后面看着说。
        “太旧了!”婷婷说着就将连体裙脱了下来,又将刚才的银灰色的外套穿上。
        “还是那裙子好看些!”
        婷婷不冷不热地回应说:“你还懂得时尚?”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刚走到门外,就惊叫起来:“这谁搞的啊?”
        卓依萍知道婷婷在外面看到了一只死猫。刚才她也正晦气地碰到这只死猫。也不知道是谁恶搞,将一只被压的血淋淋的死猫放在她家门口。
        “不知道哪个坏蛋搞的,我正要清理呢。”
         婷婷跳过那只死猫,转过身对着母亲说:“比死人要好多了,你赶紧清理屋子里那个吧。真受不了!”
        她的话,将卓依萍激怒了。正要对女儿发火,就见女儿三蹦两跳地走了。待女儿走的老远,卓依萍才想起来清理这只死猫。她先将死猫的尸体用小锹铲走,丢到不远的垃圾堆里,又回来用水清理了留下的血迹。在她清理血迹的时候,忽然感到一阵呕心;她是怕见血的。足足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她才将血迹彻底清理干净。可当她回到房间里,老觉得那血迹还没有清理干净。于是,她有提起一桶水将有过血迹的地方又重新清理一遍。这样一清理,整个走廊过道水汪汪一片。幸好她家是住在一楼,否则那些水还不从楼上全滴漏下去。这时,有上楼下楼经过这里的时候,嘴里总好象有些不满,大概是怨她不该大清早将楼道搞的这样潮湿。但卓依萍也不解释,她干完自己要干的就闷闷地回到自己的家里。
                    二
        脸还没有洗,牙也没有刷------。卓依萍总觉得每天都有很事情要做;而每天几乎都是做同样的事情。她老是觉得自己的脸不需要再洗了,再洗脸皮都要被洗破了;她也觉得自己的牙齿没有粘上任何污垢,昨天到现在好象自己嘴里就没有进过东西。但她有洁癖,每天她都要洗五六回脸,刷三四回牙。她老觉得自己好象很脏,或者说,她只要一出门,回来就觉得自己好象被外面的世界给污染了,就一定要清洗一下。除了洗脸刷牙,她每天都要泡两回澡,出门买菜回来一次,睡觉前还要一次。她的很衣服,包括自己的袜子不是被穿破了,而是被洗破了。卓依萍走到厨房里,开始刷牙。在她放自来水的时候,她耳朵突然出现一阵怪异的笑声。最近几个月来,她老是能听到这些怪声。其实也并非什么古怪的声音,而是半年前,她参加了一次老同学的生日晚会,在酒宴上响起的那次笑声。她还记得当时是她的同学丽丽在开席的时候,忽然对大家说:
        “我们先祝贺我们卓依萍能参加我生日晚会。这么多年,我可还头一次看她参加同学们的聚会。真是三生有幸啊”接着,大家都笑了。卓依萍知道那次笑声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的,但她感到大家对她还是很友善的,没有像没参加前所担心的。所以,她当时也跟着笑了。就是那次笑声让她一直记得心里,或者说,她是忘记不了那次笑声。之后大家都各自吃各自的,彼此说话也都是私人性的,而她几乎没有跟谁说上话,依稀记得对面有个男士敬过她的酒,但当时正好有另一对人在相互敬酒,所以,她没有听到对面那个男士说的敬酒辞。
        “我已经不记得他说什么了。”卓依萍默默地自语。
        其实她很清楚,她根本就没有听到别人的敬酒辞。她只记得坐在自己身边的同学雅妮问过自己最近几年在忙什么工作。她当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支吾着搪塞过去了。再往后,她喝了点酒,脑袋晕忽忽什么也记不清楚了。但她还记得她们去了一家“快乐老家”KTV。她刚进去就想到时间不早了,该回家照顾父亲了。所以,她连那家KTV是什么房型都不记得了。她走的时候也很匆匆,投了一块钱硬币,坐了四站路就到家了。她下车的时候,感到时间过的好快,刚才吃喝玩乐的事情好象都不曾发生过。只是到了现在,事情都过了半年了,她的脑袋里还很清楚地记得去年年底的时候,她参加了一场老同学的生日晚会。
        “我还记得雅妮问过我的工作呢?”卓依萍将这个话故意说成是疑问句,然后自己回答说,“我在做什么工作呢,我在照顾我的父亲啊。”她说到父亲,就将眼睛找父亲的房间你看了看。在没有发觉异常的时候,她才回过神来。
        “照顾父亲,是我的工作。”她说着,将自来水放大些,很块洗脸盆就接满水。但她没有反应过来水已经漫过了盆沿,“哗哗”地滴进池子里。等她发觉的时候,水已经漫了好多。
        “哎呀,真是浪费,真是浪费!”
        就在这个时候,父亲突然叫了起来:“萍、萍,我要尿尿!”
        卓依萍闻声便跑了过去。父亲见到她,嘴里还是不停地说:“我要尿尿!我要尿尿!”卓依萍给父亲接来尿钵。然后又给父亲解开裤子,直到解到内裤的时候,她才放手让父亲自己去解。但脑瘫的父亲的手,经常是拉不开内裤。“萍、萍,我要尿尿!”。父亲焦急地叫着。卓依萍听到父亲这样的叫声,就知道他是拉不开内裤。因为她为了方便,给父亲的内裤的松紧换成了绳子打结的形式,只要轻轻一拉就可以解开。卓依萍无奈只好亲自给父亲拉裤绳。然后她背对着父亲,听父亲尿尿的“滴啦啦、滴啦啦-----”的响声。一会又听到父亲叫着:“萍、萍,尿裤子了,尿裤子了!”卓依萍一听到这话,就神经质地恼火:“怎么又尿裤子了。”
        卓依萍只好给父亲换一套新洗的衣服。父亲躺在床上,两只眼睛直望着简单装修过的天花板,半天没有说一句话。“他大概是在生气。”卓依萍敏感地想着。这一想,她又自责起来,觉得自己不应该这样对待父亲,毕竟他已经老了,已经是七十岁的人了。“照他现在的状况,还能活几年呢?”她歉意地给父亲折了折拖下来的床单,又将父亲喜欢看到的一个老久的盒子移到他的面前。父亲老是认为卓依萍的母亲就在这个盒子里,所以,他经常是半夜惊叫说:“出来啊,出来啊。我们说说话--------”卓依萍曾多次将盒子拿走,可每次父亲一见不到盒子就悲伤地哭起来。不仅哭,而且还要绝食。卓依萍很无奈,只好将盒子放到他床头。
        整个上午,卓依萍都在清洗衣服。到了中午的时候,她才稍稍有点空闲。这个时候,太阳正好照在她的阳台上,很美的阳光象是亲切的朋友,总是在这个时候来安慰她。也时常在这个时候,她就会捧一本杂志,或者报纸,坐在阳台上看。每天,她都要美美地享受两个多小时的阳光。在她的眼里,生活的希望,就是看到窗外的一片阳光。假如这个时候是阴天,或者是雨天,她就会觉得自己离死亡很近了,好象世间万物都要走向死亡了。每逢这样的晦涩的天气,她就躲在自己房间里,傻楞楞地对着镜子看。“来生我还会是这样美丽吗?”她就会这样反问自己。但很快她有质疑:“我哪儿美呢?我已经人老珠黄了。我已经四十岁了。”
        尽管她还差三个月才到四十岁,但她总认为自己已经四十多了。并且,她也总认为女人好象活不到五十岁,尤其象她这样的人,最多到四十五岁就该结束生命了。“真不想看见自己老去,真害怕自己就这样老去!”她恐慌地说着。每当想到自己的老去的样子,她都心跳加快。而每次心跳加快,她都会抓住自己的头发。
        “我没有老,我还年轻。我还是昔日的卓依萍,不是吗?”
        接着她就会给自己涂口红,搽胭脂,涂搽一层又一层。等实在是涂不上了才罢休。这个时候,她又猛然想起自己是女人,是女人就该想到男人,就该想到爱情和依靠,这些好象都连锁效应。十七年前,她有过一个男人。那个男人也曾经爱过她——尽管现在有时候她怀疑那男人爱过自己。后来,那个男人跟自己结了婚,没多久,似乎才过半年就生了现在的女儿婷婷。但几乎在她分娩的时候,她的那男人跟别的女人好上了。其实,她的男人开始跟那女人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或者说,还没有严重到那种程度。但那个时候,她正待分娩,而自己的男人居然干出这样的事情,自然是不可原谅。于是,还在医院里的时候,她就跟那男人签了离婚协议。后来,她曾反悔过,但很快又不再反悔,因为她的男人已经跟别人结婚了。从那以后,她有两三年都痛恨男人。她觉得男人都是禽兽,都是骗子,都是最不讲良心的坏蛋,更不用说男人还有感情和爱情。——再后来,大概过了四五年的光阴,有个邻居说给她介绍个男朋友,她开始也拒绝,渐渐又开始接受。没过多久,那个男人还到她家来吃过一顿饭。再过段时间那男人提出要跟她上床。这个要求,她没有答应。那男人好象很生气,一连几天都没有理她,也不接她电话。开始她以为这个戏就这样结束了,不想,过了一个月,那男人突然又出现在她家门口,她很惊喜地对他说:“你,你怎么来了?”
        那个男人没有等她说话,就抱住了她,亲吻她。她先是拒绝,接着又接受。那一夜,她就跟那男人过了一次甜美的夜生活。第二天,她起的很早,还亲自给那个男人做了早点。那男人吃了后就走了。走了后就没有音讯了。但卓依萍一直不相信那个男人是个骗子,事隔五六年,她还坚信那个男人没有骗他。
        卓依萍问过自己的邻居,邻居给她的解答是,她也不是很了解那个男人,只是网络上认识的。邻居另一句话,给她的打击很大:“可能是网络骗子。”从此,卓依萍对那个男人才有了些怀疑。但她更愿意相信那个男人是真心爱着自己。
       
                   三
        卓依萍她自己觉得这样活者是白白地耗尽青春。尤其是近几年,她越来越觉得时间过的飞快,好象年月的齿轮一下转快了。原本生的并非很坏的她,在无情的岁月折磨中,比别人显得更加苍老。“我已经别人老很多了。”她总是这样自言自语。每次她经过楼下不远菜市的理发店的时候,这种衰老感就更增一层。“越来越老了,到老父亲这样的,白了头发,牙齿也掉落。”但一想到父亲,她有镇定起来。他觉得自己不能老,因为父亲还活者,她的义务还没有结束。这时候,她就想到自己在童年的时候,父亲是多么疼爱自己。父亲曾经当过中学教师,可惜是那个中学后来被撤掉了。父亲本来每个月还有些补贴,最近几年也没有了。她绕过这些不愉快的想法,又去追忆父亲曾经那和蔼可亲的笑容。那时候,父亲总是在下班的时候,给她带来好吃的零食,又总是在周末的时候,带她到街上玩。大概到她十五岁的时候,父亲还带她上街购物。那时候,父亲实在是太伟大了。可惜后来,后来父亲在母亲去了的时候,突然脑梗塞,从此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随着父亲年纪越来越大,记忆力也越来越坏。有时候竟将她的名字都忘记了,老是将她喊作妈妈的小名。
        现在,她过着孤独的生活,郁闷的生活,精神极度紧张的生活。经常跟死神打交道。有好几次,她都想自己不如选块地方,将自己埋了。但到现在,她还是活者;她必须强迫自己的活者。可是,生活有什么意义呢?人生有什么意义呢?在这个不足九十平方米的楼房里,她一天到晚就只顾忙着烧饭,洗菜,洗衣服,而且,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简直是太寂寞了,太无聊了。她时常觉得自己在过苦行僧式的生活。这一切都因为什么呢?——是的,都因为父亲!都因为他,把她捆锁在这里,使她寸步难离。有时候,她神经质地憎恶父亲。可每次憎恶过去,她有忏悔似的更加殷勤地照顾父亲。她的兄弟有时候来说:“父亲,到我们那过几个月吧。你也该放松放松。”她一听到这话,就精神紧张,好象自己一旦离开父亲,那么曾经有过的不孝之言与罪过,就无法弥补。所以,她拒绝兄弟的要求。
        “还是在我这里吧,我比你们更细心,更周到。”
        兄弟们按照约定,每个月一个人给两百,或者三百;卓依萍又从政府那申请了低保,每个月有两三百补助,这样加在一起将近七八百到一千左右。但是,每个月她要还房贷五百多,扣除这些钱,自然所剩也不多。所以,卓依萍总是想点办法做些临时的短工。比如前几个月,她接了一个帮人洗衣服的活计,每个月还赚了两三百。但活计不能赶时间长,不然自己的手就会被水泡烂了。所以,这几个月就没有再接这样的活。前两天,社区委有个不错的姐妹给她介绍一个做手工活计,开始她做的还不错,但后来因为对方要求提高了,一天累死累活挣不了五块钱,她又推辞了。所以这段时间,她没有事情可做。偶尔写点小文章或者上上网,来打发无聊的时光。电脑是兄弟们合伙给她配置的二手货,自然她已经觉得很感激。可是,上网费用可要她自己出。她最后找了个熟人,给自己办了包时的。她给自己做了强制的规定,每天上网不得超过一个小时。
        也正因为这个网络的开通,似乎给她带来不少的娱乐。她先是在邮箱里收到很不文友的来信,后来更简捷,开通QQ后,很多文友从QQ里给她留言。但这样时间长了,她也觉得网络里多是虚无飘渺的世界,连别人发来的祝福,她都觉得不真切。渐渐地她也厌倦了上网,即使上,不过是发点文章,找点资料而已。
        然而,网络也有它魅力的时候。有天她突然接到QQ语音。原来是个老文友传呼她的。她当时也没有太认真,就随意点了一下,结果对方竟然说去话来:
        “是依萍小姐吗?我是红月。”
        “你好,红月!”卓依萍对他称呼自己为小姐,有点尴尬。
        “我看了你发的帖子了,简直太有文才了。”
        “哦,是吗?”
        “是,是,是我见到的最有才的女子呢。”
          卓依萍突然觉得他的恭维和马屁很是可爱,就不禁笑了起来。
        “原来你的声音也这么好听;你怎么没有摄像头啊?”
        “没有装。”
         “那你装一个啊。我期待能看看你的这个大才女呢。”
        卓依萍枯涩地笑了笑。她觉得这样的人既可爱,又可笑。自己哪儿有钱装呢。不过,她也知道对方是不知道自己的困窘的。但她也不想说出自己困窘来,就打趣地说:“等你来装啊。你这么热心,给你一次表现的机会哦。”
        “可是真的啊。那好,那好。你把地址给我,我这周末到你家,给你装。”
卓依萍全当是玩笑话。但对方一连发了几个信息,都是催问她的地址和电话。最后她无奈,就随意将自己的地址发给了她。那边马上回应:“我周末去啊。”
        离周末还有三天半。可到周末的时候,卓依萍早就忘记这回事情了。可那个家伙却动真格的,真的背着包跑了。卓依萍一见有陌生人来,紧张地跑到自己的房间里,给自己打扮一下。进门的是个子高高、身材宽实的中年人,年纪估计在三十五岁左右,穿着一身灰色的西装,脚上的皮鞋擦的雪亮。卓依萍见到他,惊住了。“真是个很不错的男人。”她心底这样想。
        “我是红月,你就是卓依萍小----卓依萍女士吧。”那男人见卓依萍年纪不小了,就改了口叫她女士。其实,他早就了解到卓依萍一些情况。但开始,他一直以为卓依萍是个业余作家,或者是业余写手。可到了她的家,看她的如此简陋,几乎没有什么装饰,连一件象样的装饰物都没有,心里很失落。“原来她是这样的穷苦啊。”他这样想的,心里那种崇敬之情一下就凋落了。
        “我是,你来这里坐。”卓依萍欣然地说着,同时将旁边的旧椅子用手袖擦了一下。
        “我一直喜欢看你的文章,很有才华啊。”红月不冷不热地恭维说。
        卓依萍笑了笑,有些满足地说:“哪里啊,你的才华才不得了呢。”
        接着,两个人都不自然地笑了起来。卓依萍是因为有些紧张和尴尬;红月却仅仅因为是尴尬,因为这时候,他已经有些想走的念头了。但是热情的卓依萍没有怎么能让他不吃饭就走呢,她是非要他在自己家吃饭的。红月见推辞不了,就留下来吃饭。午饭做的也很简单,不过,卓依萍特意买了点肉回来烧。吃了饭后,红月为了感激卓依萍,就对她说:“晚上,我请你吃饭吧。”
        卓依萍不好意思地暗笑,但很快就点点头同意了邀请。
        自此以后,两个人就在网络上频繁交流,卓依萍也越加想到红月的好。有时候竟到了不看他的留言不能睡觉的地步。大概又过了一个星期,红月突然给她发信息说:“依萍,晚上好想你陪着我哦”卓依萍立马会意是什么意思。脸也红了起来。她现在已经陷入爱情的狂潮了。她给他也留了一个言:“我也是。”
        大概又过了两个星期,红月有出现在自己的家门口,样子跟上次来的一样。
卓依萍自然满怀欢喜地接待了他。红月进来的时候,婷婷正好要出门。婷婷见到有陌生男人光顾,自然很不高兴,临走的时候将门关的很响。卓依萍歉意地对红月笑了笑。红月这次来,似乎目的很明确,他伸手就将卓依萍拉过来。卓依萍将身体一转,转到自己的房间里去了。红月马上就跟了过去,并将卓依萍压倒在床上。卓依萍吃过上个男人的亏,知道不能这样草率了事;她勉强翻身起来。
        “不能这样!我不是那种随便的女人,请你尊重我。”
        红月有些尴尬地坐了起来。“我-----我有点冒昧了。”
        卓依萍很想冷静下来,很想跟他谈谈。比如谈些是否爱她,尽管她觉得到她这样的年纪,说爱有点不好开口,但她很想听到;除此外,她还很想知道红月是不是那种只顾寻乐的男人,对她没有什么感觉。但她一时却不知道从哪儿开口。红月这时候,将烟点着了,有点愧意地默默吸烟。卓依萍看他的样子很老实,就觉得心底很开心:“也许他是个可靠而忠厚的男人呢。”想到这,她就大胆地说:
        “你会娶我吗?”
        “会!”红月斩钉截铁地说,大概是被情欲烧坏了脑袋。
        “哦。”卓依萍红着脸,手很不自然地玩起了自己的卷发。“你要想要,那就等你娶我的时候,我再给你吧。”
        红月听了这个话,好象计划落空了,神色更加难堪。但他没有再说话。之后,他们从房间里出来。这时候,父亲却突然叫喊起:“萍、萍,尿裤子了,尿裤子了!”。卓依萍慌忙跑到父亲的房间,给父亲换衣服,又将他的尿到卫生间里去了。红月看到她还有个痴呆老人,就皱起眉头:“你一直在照顾他吗?”
        卓依萍听他的口气,有点怪异。当然,可能是她过于敏感。
        “假如我们结婚了,父亲还是我带过去照顾的,这个是我的基本要求。别的一切我都依你。”
        红月喏喏地应着。过了两个烟的功夫,他才鼓足勇气说:“依萍,我想我们可能是不现实的。我们------,我们没有办法在一起生活。”
        卓依萍楞了一下,很快就作出反应:“没有关系,没有关系,相识就是缘分,有缘无分,也是天意。——对了,我要照顾父亲,就不留你吃饭了。”
        红月尴尬地走了;卓依萍等他走了,好不凄惨地哭嚎起来。
               四
        有一天,婷婷一大早就出门,直到晚傍晚她才回来。婷婷一回来就钻进自己的房间里。卓依萍开始没有觉得有什么奇怪,可是过了一会,她隐隐地感到有香烟的味道从女儿的房间里散发出来,心里就“扑通”的乱跳起来。“难道婷婷抽上烟了?”在她眼里,抽烟跟吸毒几乎没有什么区别。她知道香烟中的焦油和尼古丁堪称“两大杀手”;她知道抽烟能致癌, 抽烟会使心血管病加剧,导致心律不齐,甚至突然死亡;她更知道烟会损害神经系统,使人记忆力衰退,过早衰老等等。她觉得她父亲就是因为年轻的时候抽烟太多,才有了现在痴呆症。现在女儿也抽起烟,这个对她来说绝对是值得恼火和痛苦的事。她悄悄地走近女儿的房间门外,门缝很罅小。除了能闻到香烟的味道外,看不见婷婷的身影。于是,她一动怒,就“嘣嘣”地敲门。
        “来了,来了!”婷婷在里面一阵忙乱。过了好一阵才开门。
        卓依萍一进门,就见房间里烟雾袅绕。婷婷胆怯地坐在床沿上;卓依萍三步并两步,上前就给女儿一个耳光。
        “你这贱货,竟抽起烟来了。”一巴掌将婷婷从床沿扇倒在地板上。卓依萍还是恼火冲天,又上前揪住女儿的头发,将她从地上拽了起来,有用力一甩,将婷婷甩了个趔趄,跌倒在床下。“你要是想死,就不要回来了,死在外面好了。”卓依萍说到这里,猛然觉得一种可悲的情愫涌上心头,她的鼻梁迅疾酸麻了一下。
        “你不要在家里害人。你要死-----”
        卓依萍停住了口,因为这个时候,她看到女儿的胳膊流了血,是刚才撞到床角给擦破的。她是不能见血的,看到女儿流了血,精神马上慌乱了。
        “让我看看,你流血了;让我看看,乖女儿,你流血了-----”
        卓依萍一面要抱住对她生气的女儿,一面从腰包里掏手帕。
        “你不要动,不要动。妈妈这就给包扎起来-----”
        婷婷赌气地将胳膊一挣,从母亲的手里挣脱出来。因为胳膊只是划伤了一点皮,没有什么大碍,所以,婷婷也不在乎那点疼;更不在乎母亲这时候的关心。
        “死不了,别假惺惺了。”
        可这时候卓依萍眼圈都红了,一阵愧疚之情填满了她的心窝。婷婷用手捂住伤口,好象是因为婷婷瘦小的身躯里血液很少,那血只流了一点就凝固了。卓依萍这才知道伤情不是很重,松了一口气,瘫坐在一边。她想流眼泪,可是眼泪流不出来。她很想号啕大哭一场,可声音怎么也放不来。倒是婷婷看到母亲的悲状,知道母亲心里确实是难受,或者是因为她最近也很难受,所以就向母亲伸出手,自己也向母亲挪近一些,想靠在她的肩膀上,但她没有立马这样做。卓依萍木木地悲伤着,仿佛就这样死了干净,就这样了绝一切才好。但这个时候,婷婷将头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她又萌了求生欲念。她将女儿抱在怀里,欣慰地说:
        “婷婷,抽烟对身体不好。你这么精瘦,身体也不是很好,为什么要抽烟呢?”
        “妈妈,我觉得苦闷。”
        “为什么苦闷?”
        婷婷将目光仰望着卓依萍,同时眼泪跟着就出来了。
        “妈妈,我是不是一个累赘?我是不是让你受了很多委屈?没有我,你生活的是不是更幸福点?”
        卓依萍不知道女儿为什么这样说,但一提到委屈和幸福,她不禁就真流下了眼泪。她的声音也放出咽喉,虽然不是那种号啕,但也很悲戚。她嘴唇颤抖着说:
        “婷婷,你不是累赘,不是!你是妈妈的幸福的源泉。你是妈妈的好女儿。”
        “可是----”婷婷说到这里,不敢在往下在说,但一会她还是忏悔似的说下去,“可是我堕落了,妈妈,婷婷我堕落了。”说到“堕落”婷婷的声音就悲嚎起来。卓依萍紧张地看着女儿,非常惊疑地问:“你怎么堕落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妈妈,我怀孕了!”婷婷说完就放声哭了起来。
        卓依萍只觉得一阵惊颤,手也象接到可怕的东西一样,向前一推。
        “不!婷婷你没有干这样的事情!——你说,没有!”
        “有!有!妈妈,我真的怀孕了。早上去查的,我真的怀孕了!------”
        卓依萍一把抓住女儿,用手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再说下去。简直太可怕了,怎么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难道真的要给这样不幸的家庭雪上加霜吗?啊呀,你这样黄毛丫头,这么小就怀孕了,岂不是让人苦恼到极点?——但是,卓依萍只是紧紧捂住女儿的嘴,什么话也没有说。婷婷感到母亲浑身颤抖的厉害,手上的青筋都震抖了出来,她体觉到母亲是痛苦到极点了。而这时候,她何尝不已经是痛苦到极点了呢?她最近两年就开始因为苦闷而在外面瞎混,不是泡网吧,就是到酒吧去喝酒,再不然就是一起哄到歌舞厅去跳,去唱。先后认了三个男朋友,可她对谁也不真心实爱。在她看来,男人都是见色忘情的人。跟男人打交道,就是要他们花钱供自己娱乐。谁知道玩火总有被火烧的时候。三个月前,她参加一个同学聚会,因为大家都是几年没见的高中同学,自己也没有什么可顾忌,就放怀畅饮,接着又到了迪吧去蹦迪。后来又去喝酒,又去唱歌。最后她醒来的时候,竟是躺了一家小宾馆的床上,而且是赤身裸体的。她后来将那几个男性同学一一找来问罪,可谁也不承认;或者说谁也不想承认是自己一个人干的。再后来,每个男生给了她一百钱,算是补偿。她拿了五百钱,也就忘记了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可没有想到的是,最近她发觉自己的肚子大了,一天天鼓胀起来,才知道怀孕了。
        “那男孩子是谁?”卓依萍冷冷地问。
        婷婷摇摇头,羞愧地说:“不知道是谁?”
        “什么?不知道?!”卓依萍一下意识到自己的女儿居然是被人轮奸了,脑袋像要爆炸了。但她无法相信女儿说的这些,“还能有几个角?”
        婷婷将左手伸了出来,轻轻摆弄一下。
        “五个?”卓依萍吃惊地问,同时也意识到问题的复杂性。
        婷婷点了点头。卓依萍突然怒不可遏,从地板上一跃,站了起来。
        “将这帮流氓都抓起来!一个都不要放过!”
        “妈妈,他们都是我的老同学。妈妈,没有用的!”
        卓依萍悲愤地弯下腰,要将女儿抱起来。此时,她觉得女儿实在是太可怜了。婷婷用手摸摸自己的肚皮,流露出一种神秘的惨笑。
        “我要将这个小家伙生出来。”
        “不行!”卓依萍口气坚决地说,“生了,你怎么养他,你还要结婚嫁人呢。”
        “妈妈,结婚真的很重要吗?你不也是结婚了吗?婚姻可靠吗?”
        “好了,别说了。”女儿的话无疑刺激了卓依萍,“我绝对不同意你生了他。”
        婷婷从地板上站了起来,又坐到了床上。卓依萍也坐到了床边。
        “妈妈,我会照顾他的,我要像你一样。”
        “婷婷,你要知道,你还小。你要是生了这个孩子,你一辈子都完了。”卓依萍缓和了语气,半安慰半规劝地说。
        “妈妈,你觉得你这辈子是完了吗?你不也是一个人将我养了十七年吗?”婷婷说着,将腰包里的香烟拿了出来。然后自己抽了一根,又对母亲说,“你要棵吗?”她还没等母亲点头,就抽出来一支给母亲。卓依萍接过烟,也抽了起来。可是她的脑袋却很迷茫,很痛苦------;她们默默地抽着烟,谁也没有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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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1-23 10:16:32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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