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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关的乡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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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1-9 22:51:5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韶关——这有着二千多年历史和独特风情习俗的山城,是生我养我的故乡。那里留有我童年的  欢乐和收获爱情的青春印记,更留有我经历人生风雨的喜怒哀乐。我虽已调省城工作多年,但思乡的情绪却日益强烈。每当这种情思如流水般在我脑中淌过,我会让几朵闪光的小浪花定格在心中,然后细细地欣赏,慢慢地陶醉……

  浈江边的童年

  我家祖屋位于浈江边的一条古巷里。沿着巷口那青石麻石堆砌的码头,可走向那一大片黄灿灿的沙滩,穿过沙滩就是美丽的浈江了。

  浈江边的沙滩是我童年的乐园。我和我的小伙伴总爱到沙滩去挖沙洞、堆城墙、拾沙蚬和漂亮的鹅卵石。有时汛期过后,沙滩留下一洼一洼的水,我们便兴高采烈的带上各式各样的罐子和网,到水洼去捞小鱼。

  平时,浈江平静得非常清纯迷人。波浪轻轻的、有节奏的拍打着,像奏着一支支抒情的乐曲。水浅的地方清澈见底,一块块鹅卵石躺在细软的沙子上,随着水波晃动而变得有动感,十分好看。水深之处,那幽幽的深绿色充满神秘而令人敬而远之。当阳光为深绿色的水波抹上片片银光时,那熠熠生辉的深绿色就像一颗色泽饱润硕大无比的绿宝石,美得令人不忍离去。如果静静地坐在不远的沙滩上欣赏,心境顿时舒坦清静,油然生出清凉的感觉。

  夏天的傍晚,父亲常带我们到浈江洗澡。浈江披着夕阳的余辉,犹如一位平和安详的老人在看着嬉水的孩子们。那阵阵喧闹和欢笑,就像一个儿孙满堂的大家庭过年般的热闹。

  那时候,我不会游泳,常被大人指定到浅水的范围内泡着。看着邻家叫宝宝的小姑娘“狗刨式”的游了几米远,我羡慕得瞪大了眼睛。更叫我佩服的是,有些大人居然敢向那神秘的深绿色游去,那份悠然得意,羡煞死人了。我们是绝不敢越雷池半步的,因为住在巷尾的叫抗美和援朝的姐弟俩就溺死在那深绿色里。

  浈江清澈的水和好玩的沙滩像一块大磁铁,让我们整天着迷似的总想往那里跑。有时遭到大人的反对,我们就千方百计找借口溜去。记得六十年代初,我只有十岁左右,为了能去浈江边玩,我每天中午放学后,就跟着邻居的姐姐们去浈江洗衣服。那时,江边常泊有船家。我们挽起裤脚走到没膝盖的水深处,正好挨近船沿,那是打有格子的木板,船家大嫂总是把它洗刷得干干净净。我们打一声招呼便可以在船沿搓洗衣服。大嫂们总是友善的欢迎我们,她们一边晒鱼干或做饭,一边和我们聊天。有时遇上闲着没事的船家姑娘,聊得高兴时,还会帮我们搓衣服哩。

  最有趣的是船家小孩了,他们个个身上都挂着一个干葫芦,那是怕不小心掉水里,干葫芦浮在水面就好找了。也许是长期在水上漂泊太寂寞了,见有生人来,孩子们就犯“人来疯”,不停的在船上跑来跑去。船家小男孩全都把头发剃剩顶上一小撮,然后编成朝天的“炮仗辫”。他们故意把脑袋摇得像浪鼓,让“炮仗辫”晃来晃去逗我们笑,不过,就是谁也不许随便摸他们身上挂着的干葫芦。

  浈江鱼多是出了名的。我们洗衣时,周围常有一群群小鱼游来游去。冷不防谁的小腿被小鱼叮一下,即时会引来一阵阵惊叫或大笑。不远处的南门大桥下,因为设有岗哨,除了过往船只,闲人是不能走近的。聪明的鱼儿便占领了这块安全的水域,那鱼翔浅底,百尾争游的奇观吸引了许多人在桥上驻足观赏。那些自由自在的、不受侵犯的鱼儿有些已长到三、四尺长,鱼多时,场面是非常壮观的。那些年,到南门大桥看大鱼群也是我们的一大乐趣。

  汛期的浈江揭去清纯迷人的面纱。它淹没了沙滩,淹没了两岸低处的房屋,一派摧枯拉朽、汹涌奔腾的气势。浈江从大山冲下来的败树枯枝以及从两岸卷走的家什柴火,随着水势的减弱会留下并埋在沙滩里。当水退却沙滩露出来,那比游泳更热闹的情景出现了。岸边住的大人小孩纷纷挑着筐,带着铁钯到沙滩去挖“水涝柴”。

  我们一班“浈江迷”更是一马当先。手拿五指形的铁钯把半露出沙滩的木柴挖出来。通常是东一根、西一根零碎的挖着拾着。有时埋在沙里的木柴会很多,大有挖之不尽的样子,那叫挖着“柴窦”了,于是,我们会高兴得大叫,然后顺势不停的挖啊挖,越挖越兴奋。我们唱着歌把沾满沙的“战利品”洗干净抬回家,一根根劈细摊在家门口的空地晒干。那时节,整条古巷铺满了“水涝柴”,形成了别处难以看到的奇特风景。我和弟妹们每年都去挖“水涝柴”,通常能让家里三四个月不用买柴火。

  浈江不但给了我童年的快乐,还教我懂得了善良待人,勤劳节俭的道理。

  光阴荏苒。三四十年过去了,由于环保没有赶上经济发展的速度,浈江早就失去了昔日的美丽。不知什么时候,鱼儿不见了踪影,江水混浊成了灰色,沙滩被污染得像一位蒙垢的懒汉,无力的躺在浈江边。再也没有人愿意去那里玩,在岸边看去,这情景总叫人心痛。

  我童年的乐园已不复在。可是,那金灿灿的沙滩,绿宝石般的江水,壮观的鱼群,还有和善的船家大嫂和挂着干葫芦梳着“炮仗辫”的小孩,这些童话般美丽的图画已深深的印在了我的记忆中。我心中的浈江比童话世界美得实在,美得令人动情。

  所幸的是,近几年回家乡探亲,看到浈江两岸垂柳拂人,花团簇锦,令山城平添了几分妩媚。江水虽不及当年清澈,却已现出了可爱的绿色。人们对环境保护的认识,已远远超出了我对浈江那份怀旧的情感。相信不久的将来,浈江不但能重现清纯迷人的风采,而且会增添几分富有时代色彩的美感,为以旅游景色闻名于世的家乡,展现一道风情万种,亮丽动人的风景线。


  本 城 话

  韶关本地人自称“本城人”,韶关本地有一种方言叫“本城话”。在韶关这块外来人口居多的土地上,与之共存的普通话、广州话、客家话、潮州话等等,如今是“处处闻其声”,古老而正宗的韶关方言本城话却几乎“销声匿音”了。有时,偶尔听老人们说几句,我会感到分外亲切,因为我从牙牙学语起说的就是本城话。

  本城话由于方言程度极高而显得独特,又因为独特而令外地人难以听懂,要想猜对一句半句还真不容易。记得当年我第一次把男朋友带回家,妈妈用本城话当面评头品足,我那潮汕籍的男朋友竟毫无知觉。妈妈说他模样长得“四正”(“英俊”的意思),他一脸惘然,显得愣头愣脑;妈妈说他可惜个子矮了点,他冲着妈妈莫名其妙的傻笑,把全家都逗乐了。这位后来成了我丈夫的人,说起第一次见丈母娘的感受时,深有感触的说,那本城话就像外语,一个字也猜不着,当时不知能打多少分,紧张得连手心都冒汗。

  独特的本城话说起来极具音韵。记得五十年代,谁家有什么红白事儿,那哭嫁、哭丧都是有节有拍唱歌一般。本城汉子讲粗言,节奏感挺强,要是听不懂骂什么,还以为他们在大声背诵什么呢。

  独特的本城话发音较轻,因而讲起来轻柔细软,娓娓动听。没有文化的本城老太太操起本城话拉家常,都是慢声细语的,而且还常常引经据典,显得生动幽默。最令我难忘的是,几乎所有讲本城话的人,言语中总夹带一句口头禅“就像你说的那样”,举例可见:

  “好久不见了,你脸色红红白白,比以前靓多了!”

  “多谢你记挂。我自己也觉得比以前精健(“健康”的意思)。就像你说的那样,身体精健好过有钱。”

  “你的细仔(小儿子)读书成绩还好吧?”

  “还可以。就像你说的那样,他怕成绩不好考不上大学。”

  “你的细仔好懂事啊。”

  “你过奖了,有时他也贪玩。就像你说的那样,调教一个细仔是不容易啊!”

  也许对话的两人从未谈起过以上话题,根本不存在“就像你说的那样”这么一回事,而用了“就像你说的那样”这句口头禅,一下子就把彼此的距离拉近了,而且显得那么亲切和自谦。

  我从来没有考究本城话源自何时何处,但它作为本城人相互交流的工具所表现出来的深厚文化内涵,就让人把它与两千多年的思想文化的发展联系在一起,因此可知它的历史悠久了。如今本城话处在少数本城老人会讲、中年人会听、青年人已不知所以的状况。看来,本城话将消亡在二十一世纪。

  据报纸文章介绍,经济的发达必然导致方言的消亡。西方一些经济发展较快的国家每年消亡的方言达几十种。短短的几十年,韶关从一个经济落后的山城,发展为广东重要的工业城市,如今又跨进了旅游城市的行列。五湖四海的交融和翻天覆地的变化,本城话退出历史舞台势在必然。这也正好证明了家乡的进步与发展。

  我为即将消亡的本城话写这篇小文章,不仅是怀旧的情感,还有纪念的意义,更有为家乡经济腾飞发出的由衷赞叹。

  过河油条与灰水糕

  韶关以它深厚的文化底蕴,独特的风情习俗,迷人的山光水色以及渊远的古迹文物,成为名传四方的旅游城市。而它从悠久的历史中酿造的饮食文化,也应该是旅游资源中的宝贵财富。尤其是品种繁多而风味独特的小吃,一定会给旅游者带来美好的享受和回忆。

  油条是中华饮食大众化最有代表性的一个品种。而韶关对油条的做法和吃法就非常的独特。

  小时候,我家附近有一位“肥佬伯伯”专卖“过河油条”。每当晚上点好汽灯开档,慕名来品尝的人络绎不绝。所谓“过河油条”,就是把刚从油锅炸酥的油条放在凉开水里泡后再吃。过河油条的发面、调味、油炸及泡水都很讲究,“肥佬伯伯”样样功夫都到家,他做的过河油条入口甘香酥化,口感和味道都让吃过的人赞不绝口,“肥佬伯伯”因此而远近闻名。后来,“肥佬伯伯”搬了家,我再也没机会吃上过河油条了。

  如今,我的女儿爱吃豆浆油条,每当看着她把油条泡在豆浆里吃得津津有味时,我总是感叹:这豆浆油条无论如何是比不过“肥佬伯伯”的过河油条,只可惜女儿没有机会品尝。

  韶关还有一种油条叫“五指排条”。那油条只有小拇指粗,五根并排摆成橄榄形。排条炸得比一般油条酥脆、香口。那时候,一位长得高大英俊的小伙子头顶着用竹篮装着的五指排条,沿街叫卖,生意挺不错。每当我们手上有一毛几分时,总是盼着顶竹篮的小伙子出现,以买回香脆的五指排条解馋。

  最有风味的,要数家乡“靠山吃山”做成的灰水糕了。

  过年前,有些人家上山去砍回一种带有特别香味的灌木叫“黄命”,到了休假日,人们在街头巷尾的空地上支起废弃的铁锅烧“黄命”。那时节,男女老少围着铁锅把“黄命”一根根扔在火里烧,那“毕剥、毕剥”的声音和着人们的欢笑声,把过年的气氛早早地、浓浓地带给了古朴的山城。


  “黄命”烧成灰后,用开水把它滤成金黄色的灰水,再把按比例调好的粘米、糯米泡进去,然后磨成浆蒸糕,那就是有名的灰水糕了。

  灰水糕色泽微黄,软滑可口。最可贵的是,不论用糖水煮、上汤煨、青菜拌、鸡蛋煎,这灰水糕吃起来总是那么软滑嫩爽,带着那诱人的“黄命”的香味。灰水糕带碱性,把它切成块泡在清水里就不容易坏,假如存放在冰箱里,那就可以慢慢享用了。

  我调到省城后,有时家乡来人,送上几块灰水糕,我们便如获至宝。熬好上汤,买好糯米酒,精心地炮制一番,然后全家高兴地品尝,隆重得像过年一样。

  除了过河油条与灰水糕,还有金黄色方孔钱状的糯米味糍、外酥内香的三角炸粽堪称色香味俱全的佳品。炸萝卜糍和韭菜糍,更是把萝卜与韭菜的香气尽溢四方,加上那独特的造型,让人见了垂涎三尺。花生饼与黄豆饼就更诱人了,也不知那鲜味是怎么调出来的,咬一口,香、脆、鲜,吃后让人回味,就像犯了相思似的。还有那色浓味香的“糖毕粒”和艾糍,常给节日的饮食增添气氛。清甜的钵仔糕、香浓的燕子糍还有唱着歌叫卖的五香南蚕豆和“当当糖”,花样繁多,味道各异的美食,无不让山城的游子回味并引发思乡的情感。

  一位定居香港的老乡告诉我,他对家乡的三角炸棕情有独钟,多年未尝总有一种思念的感情。后来听说香港有一家餐厅的炸棕很有名,吸引了许多的食客,他四处寻访,好不容易找到那餐厅并尝了一碟有名的炸棕,吃后,他摇头对友人叹气:这炸棕真比不上家乡的三角炸棕,吃过不但解不了馋,有了对比,更让人对三角炸棕“心思思”。

  我不是美食家,没有研究过什么饮食文化,但我去过国内外不少地方,没少尝各地的风味小吃,我总感觉还是家乡历经年久流传下来的风味小吃令人回味难忘。

  随着旅游业的发展,近几年,韶关也有了一些食街,但卖的都是些“泊来美食”。假如能建一两条专卖本土风味小吃的食街,让国内外的游客都能品尝到过河油条、灰水糕之类的风味小吃,我想,游客们对韶关的历史文化、风土人情的印象会更深刻一些。要是把花生饼、黄豆饼等美食用现代化手段包装起来,让游客带到世界各地,把韶关的“香、脆、鲜”广为传播,把我们“老祖宗”传下来的美食“发扬光大”,这无疑是一件继承文化传统、促进经济发展的好事。




作者:韦洁红 稿源:韶关市外事侨务局

转自:广东侨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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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11-27 06:47:42 | 显示全部楼层
好浓的乡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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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6-3 22:14:15 | 显示全部楼层

你的文章很亲切!

我是80年代生的人,小时候听过爷爷讲本城话,但是到了我父亲这一代基本上都不会说了,听说有侨胞专门回韶关,寻找本城话的踪迹并做了记录。
你说的食物,每年拜山的时候味糍还是可以吃到,排条我好像见不到了,以前上小学的时候在民生路有得卖,灰水糕还是比较常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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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8-18 09:15:39 | 显示全部楼层
最近听老韶关人说,韶关讲白话的人的聚居地在东河,韶关学院师范学院和风采楼之间一带,而现在市政府一带则是湖南人的聚居地,市区内的本城人应该是旧时分布最广的吧,起码西河一带是他们的地盘.不知道客家人的聚居地在哪里,只知道南郊是讲客家话的,建筑中专一带也是讲客家话的.

还有好多地方不知道呢,期盼着本地人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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