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论文】客家文学的一次非凡突进——读项小米的《英雄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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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家文学的一次非凡突进
——读项小米的《英雄无语》
傅 翔

     终于读完了厚厚的《英雄无语》，心中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读这样一本与自身如此密切的长篇小说，整个过程就宛如作了一次既陌生又熟悉的长途旅行，其中有感慨，也有惊叹；有轻松，也有沉重。更多的时候，我仿佛置身于乡村熟悉的小路，那里有群山与溪流，有鸟语和花香……由此而引发阵阵无言的惬意。
     这是一本值得每个人细读的好书，也是值得每个人静心回味慢慢去读的好书。特别是作为一个客家人或者从红土地走出来的人，他更没有理由不去关注一下这本书。我可以这样说：这是我目前所读过的最优秀的一部反映闽西客家方言最生动形象的一部长篇小说。它的意义不仅在于写出了那个战争年代特殊的历史以及极具个性的思考，而且还在于写出了客家这个民系非凡的过去与现在，特别是这个民系的精神与灵魂。
     我一向认为，客家民系最为重要的不是方言的特殊，而是它那生生不息的杰出的精神内核。《英雄无语》无疑深深地把握了这一点，虽然它对客家方言不遗余力地使用笔墨，但从中透出的是欣赏，是一种对客家人智慧由衷的赞赏与钦佩。特别是对“奶奶”的刻画描摹，作家倾注的更是满腔的热血与情感。从“奶奶”嘴上出来的口语无疑可以成为经典的客家语言，也是全书语言最为生动的范例。
     正如项小米所说，“奶奶是语言的天才”，而项小米无疑也是语言的天才，她把“奶奶”语言中最神奇的词汇翻译成了普通话。作为一个地道的客家人，我惊讶于这种方言的魔术般地出现在我的面前。这绝对是一种功力，这功力归结于项小米对古典文学客家方言极深厚的感情。她说：“我曾对老家话神往已久，满心希望能掌握这门神奇的语言……”如今，我可以肯定地说，作家所掌握的客家语言已远在同行之上。
    说实话，我不喜欢单一地枯燥地研究客家方言的著作。读这样的书，你会有一种味同嚼蜡的感受。读小说就不同，像“你们家也奇”、“那死人”、“爷爷垰着这杆枪”等这样的句子，就足够你回味无穷。在《英雄无语》中，这样的客家口语比比皆是，每一句都是经典，都是无可比拟的形象与生动。猛然撞上这样的句子，你几乎要停止呼吸，是的，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可你就想不出来会在这边出现，可一旦出现，你又会觉得再没有比这句更妥贴的话了。因为这是客家人，是地地道道的客家人专用的语言。
    对客家语言的兴趣，作家似乎并不满足于人物语言的运用，书中还有大段大段关于客家语言的研究式描述。这种描述在许多人看来也许有点枯燥与游离，但我没有这种感觉，因为这不仅是作家情感趋向的一种反映，而且是主人公生活场景与生动形象塑造的必要铺垫。从另一个侧面来说，它也为读者更为深入地把握小说人物的情感与精神提供了更为充足的证据与材料。不用说，这种处理也有结构上的意图，从长篇而言，这就产生了一张一弛的效果。它可能会消弱一部分读者的兴趣，但对高层次的读者而言，它的作用与意义是明显的。也就是说，它增加了小说厚重的分量，避免了一览无余的单薄。同时，它也构筑了语言认知的深度空间。
   《英雄无语》的另一个深度空间是由人物的精神构筑的。项小米除了写出生动的小说语言外，还写出了人物极具震撼的内心世界。特别是“奶奶”，这个只字不识却充满忍耐和良知的农妇，她那超乎寻常的苦难经历与异于常人的坚忍在不多的语言中向我们走来。她的刚毅与勤俭，她的逆来顺受与聪明睿智，她的大喜大悲与永不绝望都构成了客家妇女丰富的精神世界。在小说上部“冠豸山”中，“奶奶”的形象已经丰满地站立起来了；在由下部“北方”对和平时期“奶奶”态度转变那极细微的刻画下，“奶奶”的形象得到了更进一步的诠释。这是极精妙也是极生动的一笔，它终于对“奶奶”那大恨中饱含大爱的忍耐与善良、宽容与理解作出了最完美的阐释。由此，“爷爷”的形象终于凸现出来，他同时焕发出一种神奇的光芒。这个在神秘和沉默中走过一生的踽踽独行的旅人，他为了革命与忠诚献出了毕生的精力。这个极为孤独的革命者，他身上凝聚的是客家人最为优秀的品质。正如作家所说：在即将过去的整整一个世纪里，连城除此之外盛产地瓜就盛产烈士——盛产品着那些最忠诚刚烈、最优秀的人。
    “爷爷”的形象是在“奶奶”的“转变”中变得丰富的，也是在作家对“爷爷”的认在深入后丰满起来的。起初，他几乎是相对“奶奶”情感趋向而存在的，而后，他渐渐地脱离出来，变得光芒四射，也变得让人唏嘘感叹。
    “爷爷“的历程不仅仅是革命的，他同时还是个体的。“爷爷”形象的成功更重要也在于这一点。只有通过微小的个体才能尽可能丰富与准确地诠释那场影响了几代人的革命，这是革命题材真正意义上的突破，并非革命就没有个体人格的凸现，实际上，个体人格的存在才是生动与真实的。像三叔公、细妹、二奶奶、三奶奶，还有极为生动的“每”，实际上都在准确地构建着那场几乎横贯了整个世纪直至今日的革命的真实。
    “爷爷”无疑是极具个性的个体存在。他是革命者，是为革命不惜牺牲一切的人，同时，他又是相当丰富的个体。他忠诚、勇敢，他孤独、冷漠，他想寻找爱但没有爱，他的一生既轰轰烈烈又凄凉可怜。这便是那个时代留给我们真实的感受。客家人的困苦与挣扎，客家人的勤奋苦斗与抱负志向，也都通过“爷爷”得到深刻的提示。“爷爷”最后近乎撼人的沉默与“奶奶”漫长的忍耐有异曲同工之妙，那是一种伟大，是属于这个迁徙中磨练出来的民系的精神的放光。
    掩卷沉思，余味悠长，其中的精神无法一一诉说，这是一种遗憾。正如作家所说，小说永远不会比现实生活更精彩，就让我打住吧。
   （项小米，福建连城人，著名作家，著有《英雄无语》等小说多部，现居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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