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往 事 随 风 逝 （客家男人的心里历程）

寻乌北京

往   事   随  风  逝

一觉醒来，日子又翻开新的一页，2005年来了，对着镜子，眼角又多了一条皱纹啊，不经意间，都快到三十而立之年，回首看看走过的路， 总觉得想对逝去的青春岁月想说点什么，可又说些什么呢？九八年出来闯荡社会，在所谓的营销领域匆匆的过了七年了。古人日：三十而立，我都快奔三十了，好像和刚参加工作时一样，依旧是一无所有，一无所获，一穷二白的新时代男人，辛苦的耕耘只是收获了深深的忧伤和疲惫，生活沉淀下来换来的只是默默的无语。
热  血  沸  腾  的  过  客

九八年一群年轻人怀着一腔热血来到了珠海，进入了一家台资化妆品企业做储干，我是分到业务部，说是做业务，其实什么也不是，只是把老板接下来的单转给生产部，并跟进度，也就是名副其实的跟单员吧，拿着800元薪水，还常常欠薪。几个月下来总觉得那生活不适合我，在一次又一次的迷茫过后，毅然决定离职。在离开珠海前，从小长在山村的我就想去看看大海，海和天空一样的蓝，海鸟在海面上起伏盘旋，时而扎进海里，时而又嘶鸣着窜上高空。看着潮起潮落，我在想曾是我偶像的巨人史玉拄离开珠海前，一定也会来看看大海，站在白沙滩上凝望，这位熟读毛泽东思想，崇拜毛泽东的巨人曾带着上天揽月，下海捉鳖的心情来到珠海，最后是留下巨人大厦黯然离开，留下功过任人评说！我呢？匆匆的过客，什么都没留给珠海，就是一个对珠海的完整印象也都没留下，只剩下拱北海关、芭蕉林、珠海渔女和干净美丽的情人大道等残缺的记忆。当然也没有了那群热血青年的影子，现在的我总在想他们在哪里呢？是否还会想起我呢？那是一段我敢保证在我职业生涯中同事之间感情最纯洁的。因为来自同一个学校，我们自然的走在了一起，我们相互帮助，相互鼓励，大家毫无心机的在一起对酒当歌，畅想未来！我们几颗挚热的心碰在一起，似乎总有说不完的话题，厂外那片芭蕉林里到处是我们的足迹。今天的他们又在哪里呢？还在为当初的宏大理想奋斗吗？
初  进  狼  窝

离开了珠海来到汕头，一头扎进了潮阳峡山，那是一个怎样的小镇呢？“雅倩”在市场的火热销售带动了峡山镇化妆品的蓬勃发展，那里有大大小小化妆品厂家、手工作坊、地下工厂1000多家。小小的水沟是臭的，但空气中是弥漫着不同的香味，不同的香味和臭味夹杂在一起就是峡山的味道。我住在一个老乡也是小学同学的家里，说家也就是一个阴暗的小屋。峡山的农民都洗脚上田了，都搬进了宽敞明亮的楼房，喝着那苦苦的功夫茶。那废弃的老屋就于50到100的不等价格租给我们这些打工仔，打工妹，一间间小屋就成了外来者的安乐窝。老乡要上夜班，我一个人住在那里，晚上非常害怕。潮汕人迷信，那大厅挂着一些遗像，一些祭祀的用品，白天看到那些东西，心里都发毛，一到晚上，总觉得夜色里有些幽灵，那小屋指不准原来的主人就是他们，每想到这我就心里直打鼓。于是每天晚上我都出去逛街逛的很晚等邻居们回来，夜色下的峡山又是奢华的，糜烂的，大街小巷都是发廊，发廊妹都坐在门口，不断的向你招手，甚至于走出来拉着你的手，用那丰满的胸部贴着你的胸部，一只手往你下身摸去，似乎是她在占你的便宜。那暴露的穿着、浓郁的香味、眼里闪烁的欲火足于融化一根钢铁，所有男人经过那里全身都会软的，只有一个地方是硬的，进去之后再出来是全身兴奋的硬的，只有一个地方是软的。每一次经过都得硬着头皮忍住一次又一次的冲动。
找工作的生活是枯燥无味的，看着口袋的钱渐渐减少，心里更加焦虑，吃饭也是从5元的快餐到3元的素煮米粉再到2元的街头露天的快餐。虽说老乡在这里，可是在广东，老乡可以给你提供住，吃是要自己解决的，钱是不要开口的，这是一个最现实的社会。打工在工厂最底层的老乡每天牛一样的干活，也只拿到每个月600块钱，老婆只能拿到400块钱，因为我的到来已经打乱了他们的生活，他老婆每天都在工厂和别的女工挤在一张单人床。因为久久都没有找到工作，老乡已经没有了开始时的热情，特别是他老婆每天都在述说给和工厂姐妹住一起有多么的热 ，总是说找个房子让我租，每天都在谈论要承担家里多少多少负担，每次老乡都会露出尴尬的笑容，鼓励我打电话向家里要钱，我的家境他是知道的，我离开珠海时，父亲是强烈反对的，可我总觉得自己英雄无用武之地，不顾父亲的反对离开了珠海，爱面子的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向父亲开口，我不会承认自己失败的，只有默默的忍受老乡一次次的暗示。终于有一家化妆品厂接受我了，试用期是600元，试用合格后是1000，压薪30天，包吃包住，我一字都没提，就在试用合同上签了字，弄的那文员不相信的问我：不需要看其它条款了吗？我终于松了一口气说：不需要了，谢谢！那文员笑了笑说今天就可以来报到。这是我这段时间来听到的最让我开心的一句话，我感激的恨不得亲她一口。
我飞快地逃离老乡家里，甚至于来不及告别，只在电话里跟他说了一声，老乡那喜悦得心情我还是能够听出来的，在简单的交代之后，我就提着行礼往那工厂找去，坐着摩托车来到了厂门口，当门卫问我找谁时，我这才知道我刚才兴奋的忘了拿证明，忘了问那文员的姓名，喜悦的心情一下子掉进了冰窟，我几乎是带着哭声在和门卫费劲的解释，就在这时那文员正从人才市场回来刚到门口，看到我时满脸的惊讶，怎么也不明白我会比她还快到这里，可我看到她就像看到了救星一般。文员也没和我说什么，在和门卫简单的交待几句后，把我领进了工厂。
接下来的生活就象苦行僧，我待在工厂60天都没出去，买支牙膏也托人。直到拿到第一个月的薪水500多元，在拿薪水后的第一个休息日，我去找老乡，虽然有诸多的不快，但我心里仍旧充满了感激。老乡看到我也很高兴，毕竟大家还有一份童年的感情，找了个小饭馆，请老乡两口子吃一顿饭。
漫长的三个月试用期终于满了，文员小刘终于来找我签正式合同了，三个月来对文员的称呼也从刘小姐变成小刘，最后变成私下里的婷婷，这让我很是得意。
工厂是一个只有不足100人的小厂，也就是一个作坊，旺季时有两百多人，老板一家人都住在工厂里，老板是肥肥的，满嘴的大黑牙，老板娘也是肥肥的，偏又穿着紧身的衣服，那鼓鼓肥肉就象身上挂了三个游泳圈。工厂虽小，产品线却很长，有口红、摩丝、洗发水、啫喱水、洗面奶、护肤品等等不下百个品种，总之什么赚钱就做什么。我是工厂的业务主管，员工都叫我经理，我曾很得意，其实我这个经理也就是打杂的，帮助老板处理订单，协助生产主管安排生产，早上帮老板泡功夫茶，让我的茶艺大增，手法娴熟。后来认识我的朋友都很佩服我的茶艺，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我大半年工作中早上第一件事就是泡茶。后来又多了份工作，老板大儿子放学后，帮助辅导他做作业，潮汕人比较多小孩，也许是我比较亲和，后来老板一岁多的小女儿一天到粘晚着我，老板娘也乐得轻闲，我又成了男保姆，日子就这样昏昏碌碌的一天天过去，我既没有满足于当前的生活，也不急于离开这里，找工作的那段日子让我感到了害怕，我就像一个受伤的狼需要时间来调整自己，舔好自己的伤口，大半年时间我没给任何人打电话，母亲总是通过老乡打听我的消息，我和父亲在较劲，母亲是知道的，老实善良的母亲不知道如何劝说我和父亲之间的较劲，总是在暗暗流泪，这是我老乡告诉我的。但是父亲是高傲的人，我继承了他的高傲，都不愿轻易罢手，也许儿子生下来就是和父亲第一个竞争的。
在和老板熟悉一段时间之后，老板渐渐的对我也有些信任，凭着对化妆品行业的理解，我开始给老板提一些建议，老板也会采纳一些并经常带我出去跑跑业务，常去广州兴发广场了解最新的时尚产品，这种公司是没有研发部门的，盯紧了一些大厂家，它们生产什么，我们就生产什么。后来我在调查一些市场之后，对我们的产品线提出了一些新的看法，对皮肤的护理产品已经很多，但对眼睛的护理，对脖子的护理、对手的护理相对就很少，于是我就建议开发此方面的产品。老板在了解之后也觉得这是可行的，于是就朝这方面去发展，首先开发了眼霜，膏体是金黄色的，里面有一些24K金箔活性金离子，用磨沙玻璃瓶包装，显得很是高档，价格却很便宜，市场反映不错，我也沾沾自喜，觉得很有成就感。但后面的事情我是没有想到的，老板为了追求最大利润，用同样的包装（日文）、同样的膏体，却把品牌换成SHISEIDO（资生堂），出厂价格长了一倍。我却弄不明白SHISEIDO并没有这种产品，何以能够销售呀？后来我才了解到在峡山有很多生产作坊专门是盯紧这些国外品牌的，如果这些国外品牌产品线上没有这种产品那他们就生产这种产品，这些中小作坊制假造假的能力是相当强的，他们不是一个人单干，有很强的网络，我从老板那里听说在普宁造假烟的工厂是移动的，开一个改装过的长长的货柜车，里面是一条流水线，工人就在车里生产，生产到了一定的量就把货接走。整个行程非常隐秘，汕头人制假是很有水平的。
这种SHISEIDO眼霜销量非常好，工人加班加点制假，为防备工人告密，工厂加强了管理，整个一个法西斯式的管理，首先工人在下班后不允许外出，购买生活用品也是统一购买，有些女工例假来了也只有借卫生巾；工人不允许打电话，不定期搜查工人的宿舍，所有来信都会被拆开先看。更为恶毒的是为迫工人留下来，防止工人逃跑，就压工人工资，每个只发三分之一的薪水。我的自由也一样受到了限制，我这时候才知道这种老板是不可能信任外地人的，我的薪水并没有随着生意的发展而长一毛钱，反而在生活上处处受到了监视，整个工厂的人都成了包身工。我怎能够受得了这种气？渐渐的我刚起来的激情又消失了，每天就像关在笼子里的狼，对月长啸，婷婷早就走了，没有一个能够愿意倾听我述说的人，寂寞、孤独、苦闷占据了我全部的生活，我是自己扎进了狼窝，怪不了别人。终于挣扎到了过年，我拿着剩下2500块钱在老板的威胁之下逃离了狼窝。
依旧是一无所有，走了一圈又回到了原点，躺在汕头郊区阴暗的出租屋里，我已经是奄奄一息，窗外是富裕的汕头人们在过年，人人脸上都是兴高采烈的。我不愿回家，买来一叠书打发这无聊的时间，每天都到海边静坐，听听海浪的声音，任凭那咸湿阴冷的海风刮着我的脸，天天如此。我又想到了史玉柱，难道我注定要是一个悲剧的小人物！半个月来我天天都在问自己，我要成为什么样的人？没有人能够告诉我，也许父亲帮我规划好了，只是我不愿那样走。
春节就在这样哀叹中度过。

寻乌北京

接上篇
再  赌  一  次

2000年来了，迎来了新的世纪，我不觉的有任何的改变。依旧在人才市场，住宿的阴暗小屋里来回徘徊，投了一份又一份简历，都是石沉大海，随身的PP机依旧不响。我百无聊赖的打发时间，这时我不由关注起我身边同样的人来，发觉他们都每天在研究六合彩，每天都在研究（（六合玄机））、（（济公送码））、（（曾道人））等等之类的彩票资料，其专注的精神决不亚于我们考大学时的情形。我不由好奇起来，也试着研究起来，在买了几期之后，扔进去几百块钱，我就发觉他妈的那都是骗人的，那些庄家总是炮制一些人如何中了特奖，拿了多少钱等等传奇，在彩民中流传，于是乎大家都茆足了劲抱着所谓的资料在研究，每周二、周四开奖的时候整个潮汕地区都异常的安静，开完奖后，有的在哭爹骂娘，有的在欢呼，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全民参赌是特别恐怖的，那种热情让我想到了毛主席的人民运动。赌博是没有赢家的，最终潮汕地区的狂热赌博活动引起了社会的不安定，痴迷的彩民会打电话给119、110问特码，赌博全家输了的彩民更多的是铤而走险，悲剧每天都在发生，学校的学生起来组织了一些反对六合彩的宣传活动，终于也引起了政府的重视，打击庄家的专项活动开展了，于是乎每天的报纸又在报导这个那个政府官员包庇六合彩赌博活动倒台了，查明是幕后的大庄家。老百姓对此事并非拍手称快，反而是愤愤不平，觉得政府堵了大家的财路。
人生也是一场赌博，拿自己的生命时间在做赌注，这段时间里我在研究六合彩的时候，更多的是在反省自己的人生，出来闯荡江湖也两年了，前两天看到坛子里一遍文章说奋斗了十八年才能够走进星巴克喝一杯咖啡，我在那一刻，我真是不知道自己还要奋斗多少年！挣扎在金字塔里的最底层，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够衣冠楚楚的坐在咖啡厅里。人的一生只有五次机会点，我出身的那一刻，就注定了我的童年是和大山在一起，我不知道什么是麦当劳，直到我念完大学，我都没有吃过麦当劳。但我征服过一座一座巍峨的大山，在我骨子里就有了一种象山一样的傲气，是大山给了我脊梁，虽然贫瘠的童年，在我骨子里又隐隐约约的留着一些自卑，直到现在我最好的朋友就是和我一起长大的朋友，可以光着上身、脚丫子喝酒，用家乡最土的脏话淋漓痛快的骂人，是那种同样的自卑能够碰撞出火花的人。
从出生那一天起，我就在赌，跟天赌，跟地赌，跟自己赌，我妈说我小时候体弱多病，几次都让父母觉得就要放弃了，可我又顽强的活下来了，我赢了。记得我在七岁时，我爬上一棵枇杷树摘枇杷，突然树枝折断，我就吊在上面，上下都不能的时候，我就把手一放，掉在下面的小水沟，瓦片刺破了头皮，缝了五针，直到现在还有疤痕，我赢了。就在打击赌博活动的专项运动中我找到了另一份工作，还是做化妆品，我一直在想从那里跌倒就从那里站起来，我仍旧跟自己赌，豪赌一把，把自己失去的两年给赢回来，我和所有的彩民一样对自己说：再赌一次！
我相信自己！史玉柱的再次崛起也是保健品，从脑黄金到脑白金！我相信自己在化妆品领域能够找回自己。（未完待续）

wangyuhuan1982

写的很好。有空多多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