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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同树乐评(选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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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6-19 14:58:5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吾同树乐评


爱上巴赫那天
吾同树


——这是一首诗的名字。我先从另外一首诗谈起。

爱情,像在风中晃动的蛛网。
那么多俘获,或者那么多
落空。

于是,你固执地怀念古典:
听巴赫,默默地念诗,
在塞满乌云的窗子中了望
一颗星星。

记忆的伤痛,在你绵长的孤寂里
像黎明的码头。

我一首情诗中的一个小节。写的是自己,在巴赫的音乐中感伤失恋的灰暗时日。“固执地怀念”,随巴赫流水一样的琴声像落花一样飘零;“记忆的伤痛”,后来被巴赫悄悄地抚慰,没有了爱情的日子,是巴赫陪我一起度过。巴赫的作品有许多是宗教音乐,充满着神性的温暖、人文的关怀,听那庄严、和缓、坚实的乐曲,仿佛是和父亲呆在一起——即使我们在外面受到多大的伤害,只要坐在父亲的面前,就会感到安全、爱的力量。巴赫是“音乐之父”,他又恰是我精神上的父亲。
想起来,第一次听巴赫,就是带着对父亲那样既敬畏又依赖的心态。琴声响起,不似贝多芬的海潮,不像肖邦的风啸,也不像海顿轻柔的呢喃,不像马勒苦闷的诉求,我的心感到了繁复的层次而又那么严谨,有着内在的秩序,遥远,空谷足音一般,沿着一条通往心灵的道路而来,似乎又总还没抵达。像游子走在归家的路上——《G弦上的咏调》,优雅,深沉的旋律,使我惊喜于曲终后那不可抑止的渴求,一遍一遍听下去,体会其中微妙的深情,近乎完美的音色。第一次,有一首曲子令我感到持久的聆听的冲动。确实,巴赫是百听不厌的。
后来,集中地听了他的《勃兰登堡协奏曲》、《马太受难曲》、《d小调托卡塔与赋格》等,一如既往地找到他那慈爱的胸怀。正如我们在需要指引的岔路口,及时地遇到了那经验丰富的父亲一样的长者。有一次是在车里听巴赫,平稳,自然,保持着心定神闲的速度,我更加感觉到了音乐的引领,巴赫和汽车融为一体,我也身在其中,犹如一块在无边的冰上滑行的完整的冰。
喜爱巴赫,还因为他的勤奋,这是我敬仰的秉性。他在艰苦的一生中留下了一千多首作品,是他给巴洛克的辉煌涂上耀眼的金色。他延展了人们对音乐的发现,无论在演奏和作曲方面,使后世的音乐家获益非浅。在他那个时代,他像一个技艺高超而默默无闻的酿酒师,酿造了后人啧啧称奇的美酒佳酿。陶醉的人,肯定是那些热爱音乐的人,尽管他们和巴赫素昧平生,一代代,持久的陶醉。
爱上巴赫那一天,不是特定的,任何时候都会爱上他。他亲切,天生就和我们有血缘的关系,他那么爱我们,用宗教的意志唤起我们对幸福的追索。爱上巴赫是幸福的。同样令我感到亲切的是著名诗人、我的师兄黄灿然(他1988年毕业于暨大新闻系)在《爱上巴赫那天》里写道:“那天可能是盛夏的顶点,/我的耳朵向日葵般张开。”这个比喻多好啊,巴赫是太阳,我们就像那些体会着太阳温暖和光芒的向日葵。

2004/02/21

阴凉的格什温
一个阴郁的雨天,和朋友聊着莎拉•布莱曼,这个竖琴天使一般美丽温情的女歌唱家,朋友说她是“月光女神”。而我不知为何忽然从诗意的话题偏移开去,我说,格什温有股雨天的味道。他微笑着,点了点头,或许他知道我指的是《夏日时光》这支曲子。
我说的雨天,是夏季的雨天,有霏霏淫雨,还有闪电和闷雷。看来许多事情都是天意,而美好的邂逅总是上帝的眷顾。我是在一个很偶然的机会听到格什温的《夏日时光》。当时的着迷,当时的感动,像一滴雨水落在一行灰瓦上,又滑溜溜地流走了,然而在心灵上唤起过那么丰富的想象,这种记忆是不可磨灭的,正如所有没有结果的初恋。
注定要在这个夏季才与格什温(George Gershwin)相逢。从2000年开始喜欢上古典音乐,我近乎有点溺爱德奥体系的音乐,当然肖邦也是我的至爱。和所有少不更事的爱乐者一样,会先喜欢上那些庄重、甜美的乐曲,也会多少先冲着名气去吧。的确,格什温和巴赫、贝多芬、莫扎特、门德尔松这些灿烂的星星相比,他只是在美国大陆上空孤单微小的一颗。他缺乏熟练的写作技巧,却独辟蹊径,把古典音乐和爵士音乐神奇地结合起来,也把古典气质和现代意识调拌成一道美味佳肴,端上音乐盛宴。可他在中国受到的关注太少了,许多音乐书籍根本不提,提也只是轻描淡写的。这也便使我聆听他“雨天的倾诉”要推后几年。
《夏日时光》是幽幽的倾诉,阴凉的雨天听一个失意的妇人漫不经心地说她忧伤的爱情,里面也夹杂着闪电般的激情和遥远的雷声那般的迷惘。我听出雨天的味道,夏季雨天的味道,这跟我失败的初恋有关,也与我坎坷的经历有关。西方人戏称古典音乐为“灰白头发音乐”(Grey Hair Music),意思是说只要曾经沧海历经人生磨难的人才可体会其中的奥妙。我想这是不无道理的。古典音乐不单是旋律的经典,还是内涵的经典。
我耳朵里的格什温,和我见到的一些资料上的格什温是格格不入的——“他的歌曲总是活泼有趣,温柔清新;大型乐曲则节奏明快,和声优美,富于幽默感”(《音乐鉴赏手册》,上海音乐出版社)。我想这主要是我目前只听到过他两首乐曲的缘故,除了《夏日时光》,还有一首是《蓝色狂想曲》——他最著名的一支曲子。这两支曲子都是布鲁斯深沉的忧郁贯穿其间,但决不沉沦颓废,阴凉中仍感觉到些微爱的热望。
我喜欢阴凉的格什温。《蓝色狂想曲》虽然有“疯狂”的实质,但掩饰不住那似水清凉。乐曲一开始,独奏单簧管以越来越强的颤音在低音区奏出一片凄惶,接着平地窜起,如受惊的孤雁,在天空中哀怨地叫着,同时各式各样的主题就像流云急速地从大雁身边飞过,像是一场要卷走它的风暴,我们几乎再也听不到那只大雁鸣叫了,这时乐曲进入后半段,出现了一个忧伤的主题,像雨水挂满了天空,随雨水而下的是一根根大雁灰色的羽毛。此曲在1924年演出后才奠定了格什温在音乐史上的地位。这首乐曲的成功,除格什温是一个旋律的天才外,还应归功于他那作为抒情诗人的哥哥艾拉,是他给予格什温一些独到的建议,比如大胆运用黑人音乐中忧伤的蓝调元素作为基础,并且直接将作品命名为《蓝色狂想曲》。也要归功于载着格什温开往波士顿的那列火车,是“哐啷——,哐啷——”的节奏,给了他最初的灵感。这首曲子表达自由的美国精神,也似乎流露出对工业文明以及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反思,流露出作者对自由的呼唤和对迫害的抗议。弥漫着阴凉的气息,我则看成是那些屈死的无辜的亡魂在雨天的坟场抽泣!
格什温的忧郁气质是与生俱来的,尤其长期困扰他的神经官能症和便秘,更加重了他的郁闷,他时常神经质地抱怨别人不想信他有病。1937年的夏天,脑瘤和死神终于合谋夺走了他年仅39岁的生命。当时小说家约翰•奥哈拉写道:“乔治•格什温于1937年7月11日逝世,即使我们不相信,但却不得不相信!”写作本文的时候,距离那个英才早逝的夏天66年零10个月,我不知第十几遍听着《夏日时光》,我对格什温的去世持“假定性和模糊性”(帕斯捷尔纳克对音乐的理解)的怀疑,因为我仿佛正听着格什温在我耳边描述一幅夏季的雨景!

2004/05/11
摇滚诗人:许巍


在我的心中,许巍和肖邦一样崇高。“钢琴诗人”这个美誉,于肖邦是当之无愧的,你去听他那如穿过平原冬季的风一般的琴声就知道。听他的曲子的时候,我总想到海子,在无尽的黑暗的旷野,神秘地消失。而许巍也是在不停地行走,在空寂的大街,在乡村的小路,在他自己的音乐国度里,他矮小、倔犟、孤单无助的身影,使我想起荷马。盲者荷马,诗者荷马,唱着忧伤而有力的歌,使别人看到希望的所在;看不到光明的他把关怀的火花,点亮了那些灰冷的心灵。许巍正如荷马,我要称他为:摇滚诗人。
说说“诗人”。诗人,是一个集合的名词,或者是集合的动词,它那里有:孤独、执着、忧伤、爱、美丽、希望……,也有:挣扎、呼唤、等待、超越、倾诉、安慰、包扎、捆缚……。曾经有一个写诗的女孩子问我什么才是成为诗人的条件。我告诉她,你去听听许巍吧,也许许巍的歌声可以告诉你。许巍这个读音本身就带点苍凉的名字,正和“诗人”暗合;他锲而不舍的追求,他不媚世俗的纯真品格,他那平静的蓝色忧郁的神情,我更加有理由说他是一个优秀的以声音切入我们的灵魂的诗人。
先是《我的秋天》、《故乡》、《青鸟》那么沧桑深情的叙述打动着我,继而《时光•漫步》这张专辑,在平缓的曲调中出现了明亮,轻轻的喜悦,沉淀成生活哲性的体验。这张专辑中最热爱的是那首《完美生活》,质朴的前奏,质朴的歌唱,“我多想看到你/那依旧灿烂的笑容/再一次释放自己/胸中那灿烂的情感”,我明白完美的生活意义就是珍惜,一切刻骨铭心的失去都让人无限的追悔不及。从开始听许巍,一直跟随着他的歌声。他不是一个布道者,但那里可以找到救赎的感觉,我的青春激情因为跟随而自足。这种激情,在他别具特色的嗓音里,不会燃烧,也不会熄灭,就像如水的月光。无论在失意,失恋,困惑,怅惘的时刻,听他的歌,慢慢会平息内心里躁动的风暴,慢慢会使死寂的心房透出一缕橙黄的灯光。有一段时间,我在怀疑是许巍悄悄藏匿了我的愤怒,我的绝望,我的就挥不去的忧伤,我的有着血迹的纱布,后来我发现,那其实是我在聆听的过程中不自觉地丢弃了。剩下爱,信念,剩下悠悠的慰藉,剩下泪水中的笑容。
许巍从组成“飞”乐队成为摇滚歌手,到第三张专辑《时光•漫步》获奖,整整十年。这十年,他以钢铁般的毅力和卓绝的才华超越了他的苦难。从西安到北京,他的漂泊路上充满了坎坷,但迷人的笑容总浮现在那张并不算英俊的脸上。他是一个很有魅力男人,尽管他不高大,不帅气,他的诗人气质是绝无仅有的。他是摇滚乐坛最优秀的作词作曲和制作人,除了他自己那么多优秀的作品,田震复出时一炮打红的那首《执着》也是他的倾力之作。功成名就之后的许巍,仍然低调,他在为新专辑发行紧锣密鼓的宣传间隙,又开始他的创作,面对记者的话筒,他羞赧的说:“我要继续上路了。”
珍惜时光的许巍,又将漫步在他的理想道路上,他是他音乐王国的王,他不会弃那片他深爱的土地不顾。在我这个跟随者的心中,他是一个谦和的兄长,一个友善的朋友,一个以摇滚的方式将生活进行到底的诗人。

2004/02/21于珠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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