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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栗地區客家人語言調適行為及其成因初探(作者:吳翠松、冉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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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3-17 12:09:3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研究動機與目的

客家人號稱為台灣四大族群之一,不論是依據黃宣範(1993)所推估佔台灣總人口數的12%,或是依客委會(2004)針對全國368個鄉鎮市進行隨機抽樣所得的26.9%,客家族群在台灣,一直是個重要的組成份子。

然而,這個重要的組成份子,在台灣各個社會場合中,卻經常處於一種隱形的狀態(徐正光,1991;范振乾,2002;王甫昌,2003),徐正光(1991:4)即曾為文說明此一現象:


在台灣,客家人常被稱社會中的隱形人。他們在一般的公共生活中,可以很流利的使用北京話或閩南語,但很少使用自己的母語;在社會和政治活動上,他們較少參與,或即使積極的參與,他們也可能不凸顯作為一個族群的客家身份。


  關於王甫昌、范振乾、徐正光等人的觀察,筆者在日常生活中,亦有親身感受。筆者在博士班認識至今七八年的兩位授業老師,平日皆以華語及閩南語與筆者溝通,從未表明其客家身份,直到最近筆者開始從事客家研究,方在言談之中談起她們亦是客家人,只是少人知道罷了。顯見此種客家身份的隱形,確可在某些客家人身上找到。

除了身份的隱形外,客家人在與他人互動過程中,傾向調適自己配合對方語言,不主動以客語做為溝通的主要語言,亦為另一客家隱形的指標。

筆者目前居住於苗栗市區,根據黃河(2002)的調查,該地的組成份子,有超過一半的居民是客家人,如以機率來看,路上遇到說客語的機率顯然不低,但筆者卻甚少在此地區聽到有人主動[3]以客語跟筆者問答,或看到有人以客語與陌生人交談。


筆者每日固定購買早餐的店家,中年的早餐店老闆亦是以華語或閩南語與筆者對答。某日,在筆者購買早餐的同時,有另一中年男性以客家話向老闆點餐,老闆立即以客語回應,筆者才知道,原來早餐店老闆亦是客家人。後經初步觀察與訪問發現,即便生活在客家庄的苗栗地區,日常生活中,除非已知對方為客家人,且客語說得很好,否則老闆亦很少主動與人以客語交談,顯見其客語使用是處於被動狀態。

關於客家人此種在人際互動過程中,傾向隱藏自己,不主動使用客語的現象,已有些實證的研究證實。丘昌泰(20052006)曾分別針對桃竹苗及都市客家人隱形行為進行研究,結果發現,客家人除了與父母的溝通較常用客語之外,與配偶、鄰居、同事、同學或朋友的語言使用型態,主要是以華語與閩南語為主。即便是與配偶,在許多家庭中,客語幾乎不是夫妻的共同語言。

曹逢甫、黃雅榆(2002及曹逢甫(2001)針對新竹市閩南人與客家人語用使用所做的研究亦發現,對不同角色的人(例如,朋友、子女、同事)使用母語或華語時,客家族群還是慣用華語。相較之下,閩南語群在使用母語與他人溝通上,顯然頻繁多了。而客家人,除了在對祖父母、兄弟姊妹交談時使用母語較多之外,在與父母親及子女交談時,大都還是使用華語或其他的方言。

到底是何原因造成台灣客家族群在人際互動過程中,不願積極表露自己的族群認同,甚而在人際互動過程中,較傾向隱藏自己,不「主動」使用客語做為主要溝通工具,為本研究最先開始的出發點。

關於客家人在社會隱形的原因,徐正光(1991)曾由台灣歷史、政治、經濟發展,歸納出以下幾個因素:

(一)渡台時機晚:在台灣移墾史上,粵籍客家人的大量移民,比起漳、泉閩籍漢人渡台時機較晚,人口比例相對較少,多在山邊丘陵一帶移墾,就族群發展而言,處於較不利的位置。

(二)清初的朱一貴與林爽文事件,及其後的各類械鬥,造成嚴重的族群對立與衝突,此種族群間的歷史敵意在後來的分類械中又被激化,造成客籍移民大遷徙。

(三)政治上的分化與利用:統治者利用策略刻意製造族群緊張與衝突以鞏固政權,使客家義民被烙印為不可信賴者,亦使客家人在與其他族群相處時,為避免族群緊張,採取隱形策略。

(四)經濟上社會結構的變遷:由於早期處於不利的移墾環境,閩客在經濟結構上亦處不平等狀態,傳統客家人多以農耕為生計,相對上閩籍漢人較多經商與較易累積資產。

(五)一元化語言文化政策的影響:在國民政府推行國語運動政策運作下,台灣各個弱勢族群遭受同樣慘酷命運,語言大量流,文化無法傳承,甚而有學者指出,在台灣眾多語言中,以客家話的流失狀況最為嚴重。

劉還月曾進一步以身為都會客家人的經驗,談到客家族群在台灣社會的處境。劉還月(2002:21)指出,客家的隱性,主要與其在台灣的尷尬處境有關,客家雖號稱為第二大族群,勢力卻和第一族群的閩南人有段頗大差距,但又不至於形成少數民族,但這種多不多,少不少的處境,使得客家一直僅止於存在而已,大社會的研究,沒有人會以客家為範例;少數民族的關懷,也和客家扯不上什麼關係。

上述有關客家族群隱形行為的相關研究,多從歷史糾結(義民情結)、政治勢力、經濟、語言弱勢等巨觀社會結構面向分析。事實上,有關客家人較微觀的心理因素,亦可能造成其不使用客語與人溝通,但卻鮮少被提及,甚而目前仍未見完整的相關研究出現。

在此,筆者同意歷史糾結、政治勢力、經濟、語言弱勢等巨觀的社會結構面向,對於客家族群隱形行為的影響力,但微觀的心理層面因素亦不可忽略,故本文試圖以此微觀角度,以整個台灣社會的族群與語言環境為基底,思考造成客家人於人際傳播過程中,不主動使用客語的原因何在。

本文以客家人口眾多的苗栗地區做為觀察場域,觀察處於一個相對優勢的族群與語言環境場域中,台灣客家人的語言使用行為為何?而造成此種行為的因素又為何?

在此,之所以苗栗做為研究場域,主要因其客家人數比例與人口數位皆居台灣的前三位,研究者為避免族群和語言環境對語言調適造成影響(例如,在台南地區因客家人口少,會說客家話的人不多,為求與人溝通,很自然會採取華語或閩南語做為主要溝通工具),故選擇客家人口眾多的苗栗地區做為研究觀察場域。

本文試圖以整個台灣社會的族群與語言環境為基底,思考造成客家人於人際傳播過程中,被動使用客語及調適自己語言使用的原因。而本文之所以「台灣」族群環境為名,即源自於筆者對於本土文化影響性的強調,筆者相信在台客家人有其獨特的族群與語言使用環境,與大陸原鄉及海外客裔華人所處情境不盡相同,故不能將其研究結果,套用在其他文化環境的客家人身上。


二、文獻探討

由於語言調適行為是人際傳播的一個現象,故須先針對人際傳播相關理論做一介紹。

(一)人際傳播相關理論

所謂人際傳播,指的是指的是人與人之間的相互溝通、訊息交流的行為(Bochner,1989)。Littlejohn(1992)指出,目前人際傳播相關研究,可歸納為三個重點:

1.親身傳播過程(personal processes)

這部分研究重心為個人的認知理解及藉由傳播活動認識另一個體的過程。主要涉及如人際知識(interpersonal knowledge),他人資訊取得對人際關係發展的影響,及人際互動對自我與他人認知的影響。其中最常為人所提到的是Cronbach於1955年所提出的隱性人格理論(Implicit personality theory),指在互動過程中,人們會將對方人格特徵加以分類,評估其落在兩個極端的何處,再決定喜不喜歡對方,如歸於喜歡類別,則會進一步交往(江中信,2002;陳皎眉,2006)

2.論述過程(discourse processes)

此部分研究核心主要集中於論述規則的形成,即傳播者如何透過互動關係獲取對話及互動的規則,此部分像是兩造對於溝通規則及造句文法的理解等。Shimanoff(1980)提出的規則理論,即談到在互動過程中,互動者必須共同遵守一套溝通的行為規則,像是哪些行為應該遵守,哪些行為不可為等,以使溝通目的能順利達成。

3.傳播者間相互關係

這部份研究,主要圍繞在人與人際關係互動的問題上。Littlejohn(1992)認為關係是人際傳播的心臟,因其會建立、維繫,同時也會改變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故而此部分的研究理論亦為最多學者探討。Altman & Taylor(1973)曾提出社會穿透理論(social penetration theory),將人際互動過程比喻為「剝洋蔥」,認為人際關係的發展是由淺到深、由廣到窄,是有階段性的,當彼此互動的回饋愈深,則滲透也會愈深。Thibaut & Kelley(1959)的交換理論,則從心理與經濟理論觀點,以成本與報酬,虧損與獲利等論點,描述人際互動過程。當然,這之中與語言使用行為最為有關的,是由Giles所提出的Speech accommodation Theory。

??? Speech accommodation theory(SAT),是由Giles於1973年以「社會認同理論」(social identity)為基礎所提出。目前在台灣譯名未定,語言學家黃宣範(1993)將其翻譯為「語言遷就理論」,傳播學者江中信(2002)將其譯為「口語包容理論」,蘇惠君、臧國仁(2004)則以「談話適應理論」稱之,主要指的是說話者依據說話情境與對象,為適應他人而產生的語言腔調的聚合(convergence)與背離(divergence)現象。

  所謂聚合指的是說話者遷就聽者的語言,以聽者語言做為溝通方式的現象;背離則是說話者為了凸顯自己與聽者語音的不同,刻意使用與聽者不同的口音。在此,語言聚合現象,即與本研究主題關係密切,或可說,客家人在互動過程中,經常出現遷就聽者的語言,以聽者語言做為溝通工具,不使用客家話的隱形行為,即為一種語言聚合現象。

關於語言使用的聚合和背離現象,Giles(1973)曾由使用語言的優劣位階,提出人際傳播過程中的四種聚合背離過程:(1)向上聚合(upward accent? convergence):指的是說話者意識到聽者是優勢語音,為了取得對方認可,會調整自己的語音去接近聽者;(2)向下聚合(downward accent convergence):說話者雖意識到對方為劣勢語音,但為得到認可,仍修正自己語音以拉近距離;(3)向上背離(upward divergence):說話者察覺自己持優勢語音,為區隔與聽者的不同,仍選擇使用優勢語音;(4)向下背離(downward divergence):說話者認知與聽者比較起來,自己是劣勢語言,說話者不遷就聽者,反而選擇使用其語音。另外,除了聚合與背離外,亦有一種可能的語音策略 ,是各自維持原狀(maintenance),不做任何改變(Giles & Coupland,1991:25-26)。

本研究的隱形現象,主要指的是客家人在互動過程中,不主動使用客家話,甚而經常出現遷就聽者的語言,以華語或閩南語做為溝通工具的現象。由於華語為台灣目前的優勢語言,故客家人的語言遷就過程,某種程度可視為是種向上聚合現象。

(二)造成語言遷就的外在因素

1.語族活力

 ? 針對語言聚合與背離現象形成的外在因素及其所造成的影響,Giles, Bourhis, & Taylor(1977:308-318)曾進一步提出語族活力理論解釋,談到當語族活力較差時,該族語言使用易產生聚合現象。並歸納出影響語族活力的三大因素:地位、人口和制度的支持。

所謂地位,指的是語族的社經地位、歷史地位及語言在族群間與族群內的地位;人口主要談的是該語族的人口數及人口分佈情形;制度的支持指的則是該族群和語言在大眾傳播、教育體系、政府機構、工商業界、宗教和文化活動所擁有的權力。Giles等人指出,一個語族如果在地位、人口和制度的支持此三因素越強,則越有活力,反之則否。

  在此,筆者以此三因素分別檢視客家族群在台灣的處境,以進一步了解其語言活力,並做為其語言使用者調適行為的解釋基底。

(1)地位

A.社經地位

如果要談到客家族群的社經地位,就需由清代的台灣移民政策談起。清代台灣早初的移民,以泉州、漳州為主,在台灣初入清版圖時,客家人被禁止渡台,直到康熙末年才逐漸解禁,這也導致主要的平原墾地,由先到的閩南族群所佔據,而為墾戶(業戶俗稱頭家)、佃戶或營商。客家人後到,故多居附較貧脊的山地,像是桃、竹、苗、屏東、花蓮一帶(莊英章,2004:33)。也因此一政策,導致客家人在經濟上,長期處於相對弱勢。

及至民國38年,國民政府撤退來台,帶入大量的外省老兵,整個台灣族群的社經位階,亦起了變化。關於台灣近代各族群所處的社經地位及其歷史流變,黃毅志、章英華(2005)曾利用1970年及1997年政府所做的兩次普查資料做一分析。

就受教育年數而言,在1970年,台灣三大族群(原住民未被列入計算)中,以外省人的平均教育年數為最高,達9.38年,有21.7%的教育程度為大專以上,客家人平均教育年數次之,為4.66年,略高於閩南族群的4.47年。閩南大專以上的百分比皆在3%以下,未受教育的人口,大約佔了三分之一。由資料可看出,1970年代的客家族群,在受教育年數上,相對於外省族群,是大幅落後的。

到了1997年,三大族群的教育程度都大幅提高,但仍以外省居高,平均為12.76年,客家居次,平均是10.44年,閩南族群最低,為9.52年。雖在教育程度部分,仍比不上外省家庭,但外省與閩客間的差距,有明顯的縮小。

在職業部分,在1970年時,三大族群中,外省人從事專技主管、監督佐理這兩項高地位的白領職業者,高達50%,為百分比最高的族群,從事地位最低的農林漁牧者,則只有3.5%。客家人從事專技主管、監督佐理職業者為各族群中最少,只佔16.2%,閩南人居中,佔18.3%客家、閩南族群最主要的職業,都是農林漁牧,大約都佔了三分之一左右。顯見早期客家人多從事社經地位較低的工作。

至於1997年所做的職業調查顯示,雖然三大族群從事專技主管、監督佐理的百分比都提高了,但仍以外省族群最高,達53.7%,客家、閩南大約都占三成三大族群從事農林漁牧的百分比都下降,但仍以外省人數最少,只有1.1%。

由1970、1997兩年的統計資料可以發現,雖然在教育程度與職業類別上,客家人向上爬升的比例,有越來越高趨勢,但整體而言,相較於外省族群,閩客的社經地位仍居於台灣弱勢。

B.歷史地位

關於客家族群的歷史地位,幾乎都和族群衝突、矛盾脫離不了關係(楊長鎮,1997)。十九世紀末期洪秀全發起的「太平天國」革命,引發中外人士對客家族群注目的起點,而清末廣東中西部及廣西地區,發生激烈的客家移民與在地住民械鬥衝突,亦開啟了華南地區對客家族群的討論。可以說,客家人和非客家人的客家論述,大半以族群衝突、矛盾為起點。而從客家先民渡海來台歷史來看,客家在台灣史上的定位,仍是與族群衝突息息相關,像是康熙、乾隆年間的朱一貴、戴潮春、林爽文事件以及其後的分類械鬥,衍生出的閩客衝突,即為台灣史中對客家族群形塑的主要印象。其中最著名的事件是乾隆五十一年發生的林爽文事件。這個事件主要源自於彰化林爽文舉事反清,客家人林先坤率兵丁抗禦,並聯合王廷昌、陳資雲、劉朝珍等人起身反抗。由於當時部分客家人與清朝官吏一同對抗林爽文,征戰中死傷慘重,因此清乾隆帝特頒親筆「褒忠」二字以為獎勵,並將死傷士兵封為「義民」,祭祀的廟宇稱「義民廟」。

站在部分客家立場來看,「義民爺」是效忠政府、打擊「犯罪」的英雄,「保家衛國」「犧牲成仁」的客家先烈(陳運棟,1994),但在閩南族群的敘事中,朱一貴、林爽文等人的「起義」是「民族革命」,是基於漢族的民族大義,起而反抗「滿清」的「腐敗」統治,因此,協助清廷者便是不義之民,因著這些歷史衝突事件的累積,造成閩南族群長期對客家人的排擠與不諒解(陳運棟,1987)。

C.語言的地位

台灣境內有二千三百萬人口,依照一般的通俗的分法,台灣有四大族群,不同的族群有其特有的母語(光以原住民為例,至少就包含十種以上的語言),可以說台灣是個多語組成的社會。洪惟仁(2002)曾指出,在多語社會中,各個言語間地位往往不同。有些語言使用,會超出族群分佈區,而成為某一地域內各民族的共通語言,謂之高階語言(High language),而被入侵的本土語言,即會淪為低階語言(Low language),至於處在高階、低階中的語言可以稱為中階語言(Mid language)。

如以此種語言位階論述觀之,目前台灣各種語言的階層關係可以用下圖表示 (轉引自洪惟仁,2002):


???????????? 表一:台灣的語言位階

由上表可看到台灣的高階語言為世界共通語的英語和華人共通語的華語兩種,華語是政治體制支持的標準語,在華語之下閩南語,則以自然共通語在實際的語言社會中,居支配地位。這可由許多客家人和原住民同時通曉閩南語和華語,但閩南人通常不會說客語或南島語,在台灣的外省人則多半只會華語而不會其他的本土語言等語言使用行為中,看出一個端倪。

近年來,台灣的語言問題漸趨嚴重,高階語言不甘侷限於其高階語言的地位,而向中階、低階擴張,除了華語的優勢外,本土意識的崛起,主政當局刻意使用的閩南語,亦造成原住民和客家等弱勢語言的「向下萎縮」。曹逢甫(1997)研究原住民、客家與福佬(閩南)這三個族群三個年齡層的母語與華語能力,結果即發現,母語能力喪失最多的是客家人,其次是原住民,保存最好的則是閩南族群。顯見客語流失的問題,極為嚴重。

(2)人口

??? 關於客家人口的比例,由於涉入對於何謂「客家人」的認同(包括主觀認同、血統、以及語言使用等面向),再加上客家族群的隱形心理,不必然願意自動現身,於調查中承認自己的客家身份,故歷來研究的數據有相當程度的落差,茲以黃河(2002)與客委會(2004)函請各縣市政府提供的數據做說明。


???  表二:客家人口的比例分佈表

資料來源:施正鋒(2004,左邊數據為黃河提供、右邊數據為客委會提供)???


由上述資料可以發現,兩個調查結果,對於客家人口在各個縣市的組成比例有一定程度的出入,像是台北縣的調查結果,兩者的數據就差了超過10%。但如從前幾名的排名來看,客家人口主要分佈的區域為新竹、苗栗、桃園、花蓮。

至於在所佔台灣人口比例來看,兩個數據一為10.95%,一為13.16%,雖有段差距,但大抵可以界定在百分之十到十五之間,即便是客委會2008年針對台灣各鄉鎮所做的調查結果,仍顯示「單一自我認定」[4]的客家人,大約佔全台總人口數百分之13.5。如再與台灣其他族群相較,客家族群的人口數,大約介於第二、第三大族群間。

(3)制度

台灣近代最早可查到的客家組織為1948年成立的「台北市中原聯誼會」,因當時正值二二八事件隔年,整個社會族群對立氣氛緊張,故組織未冠上「客家」二字(鄭自隆,2003:4)。其後國民政府來台,為了方便管理與統治,整個國家推行國語運動政策,反對方言使用,客家語言與文化受到相當嚴重的戕害。在戒嚴時期,只有少數幾個藝文活動是以客家名義舉辦的,像是1983年,由龍潭鄉公所主導的「台灣區客家民俗文化大展」,為國內首次針對客家族群舉辦的文化活動,並出版了在當時少見的客家文化活動專刊(陳板,2002)。

??? 1987年7月15日台灣解嚴,同年十月,影響客家運動甚為深遠的《客家風雲雜誌》創刊,開啟了客家文化公共論壇先聲。隔年,由該雜誌幹部策畫,在台北街頭舉辦「還我母語運動」萬人大遊行,客家意識逐漸萌芽。

1990年台灣客家公共事務協會成立,更積極投入客家意象重塑及文化宣導活動,像是撰寫客家專欄(自立晚報副刊開闢客家專欄、自由時報設客家人月報),編輯客家書輯(如「新?客家人」、「台灣客家人新論」等)、舉辦客家文化夏令營、協助校園客家社團成立、客家文化下鄉、舉辦客家研討會等,以形塑「新客家人」的概念(黃子堯,1993:42-43)。

也因客家運動的推行,本土意識的崛起,要求延續台灣各族群語言與文化傳承的壓力紛至,教育部於1993年開放各級學校實施雙語教學,當時的教育部長郭為藩正式宣佈修訂國小課程標準,從1996年開始,國小三年級到六年級增設「鄉土教學活動」,其中即包含客語教學。

1993年,政府開始釋出廣播頻道,由民間申設電台,但在開放之初,卻未顧及族群平衡,致使當時「全國客家權益行動聯盟」提出的「寶島客家電台」小功率申請案未通過,引發客家族群強烈抗議,在壓力下,新聞局承諾優先考慮分配頻道給客家電台使用,同時廣播電台審議委員會並修正審議原則,加入保障少數族群的項目。其後,陸續通過幾家客家電台申請案,其中包括:寶島客家電台、新客家電台、苗栗客家文化電台、苗栗之音、大漢之音、地球村電台、大苗栗電台及高屏原住民與客家電台等(林佩君,2004)。

至於影響客家族群權益最重要的機構「行政院客家事務委員會」,則是於2001年6月14日正式成立。為全世界第一個專設統籌客家事務的政府機構。客委會的成立,象徵客家族群在台灣終於稍獲重視,其後在其全面催生之下,專屬於客家族群的「客家電視台」於2003年7月1日正式開播。

而客家學術單位與研究機構等高等教育單位,也在客委會的扶植下紛紛成立。2003年8月,國立中央大學成立世界首創的「客家學院」;桃竹苗地區的國立交通大學、國立聯合大學也分別於2003年及2004年,成立客家研究機構。自2000年至2007年10月底總計有三個客家學院、十五個客家研究中心、以及十三個客家系所成立。除此之外,為獎勵客家研究,行政院客委會更挹注資金於大學校院發展客家學術機構、補助客家研究優良之博碩士論文、購藏客家相關圖書資料等。

??? 整體來說,解嚴前,因國家推行國語運動政策,在打壓各族群方言及文化下,客家人可說是生存空間非常狹小,相關組織及制度亦不多見。客家相關組織及制度的支持,是在近二十年來因客家運動的推行及相關運動者的努力,慢慢建立。

由上述三個面向的探討,可知不論在過去的歷史地位、人口和制度,或是現今的台灣社會中,客家族群一直都處於相對弱勢的地位,亦成為客家人語言使用之所以產生向上聚合現象提供一個解釋的基底。 


2.互動場合

而除了族群地位、人口和制度的支持等大範圍的社經因素易造成語言的聚合與背離現象外,互動場合亦對語言使用的選擇,產生重大影響(Berg,1985;洪惟仁,2002)。

Berg(1985)曾在台灣針對市場、百貨公司、商店、銀行等場域,進行大規模的人際互動觀察。結果發現,在傳統市場情境下,顧客常會採向下聚合策略,適應小販語言,小販則以向上聚合方式,配合顧客的談話風格,使雙方的溝通風格能盡量一致。而在銀行情境中,由於顧及行員的社經及教育程度較高,反而出現較多顧客向上聚合以配合行員談話風格的現象。

關於此種現象,洪惟仁(2002)進一步指出,這與語言位階有關。通常高階語言(high language)較常成為正式會議、學校教育、銀行等公開場合使用語,而低階語言(low language)則較常用於市場、家庭、社區等中下層場合。

洪惟仁(2002)曾針對台灣地區火車站語言使用調查發現,雖客家族群佔總人口數的百分之六十,但在苗栗站的客語使用率只有26%,仍低於高階語言的華語39%及閩南語的34%,顯見低階的客語較少在正式公開場合使用。洪淮仁並針對另一客家大縣桃園縣進行不同場合的語言使用情境研究,結果發現,在家庭美髮院與傳統市場等較中下層的使用場合,客語的使用率高達44%和19%,相形之下,較公開的正式場合像是速食餐廳和機場,則只有0.6%和1.5%,顯見語言的使用,確實會受到互動場合的影響。


3.互動關係

「關係」一直是中國人心理與人際互動過程中一個重要的要素。對關係的研究亦成為中國人研究及本土心理學研究中,一個重要關心的議題(Yang,1996)。近年來,受到心理學本土化運動的影響,「關係主義」的觀點在探討華人的人際互動現象時,成為相當重要的一個理論依據,國內亦有多篇論文將其運用於傳播學研究(黃懿慧,2001;2002)。客家人亦為華人的重要組成份子,故而在探討客家人的互動行為時,亦需將影響華人人際互動的關係因素納入考慮。

所謂「關係主義」理論,其核心概念強調:華人的人際交往模式,按與互動他人關係深淺的不同,採用不用的交往法則(楊國樞,1993)。至於關係的分類目前採用多種方式進行。方法之一為歸納日常生活常見關係,如親子關係、夫妻關係、同事關係、上下級關係;方法之二是根據各關係特點,依據某種標準加以分類。最常見的分類標準有二:一為關係的密切程度,例如楊國樞(1993)的「生人/熟人/親人關係」的區分、馬慶強(Ma,1993)「直系親屬/好朋友/特殊的陌生人(特別弱勢、幼小或社會精英)/普通陌生人/不喜歡者或敵人」的區分、閻雲祥(Yan,1996)的「私人核心圈/可靠關係圈/可用關係圈」的分類;另一類主要根據二元概念做關係分類,例如「工具成份-情感成份」(陳介玄,1994)、與「情感維-權力維」(莊耀嘉、楊國樞,1997)。

??? 楊國樞(1993)指出,中國人的關係取向特徵之一為強調關係的和諧性。李亦園(1988)曾由天(自然系統)、人(機體系統)及社會(人際關係)三個面向,說明中國文化的基本運作法則,便是追求均衡與和諧。尤其是經由家庭教化與社會教會歷程,使得許多中國人對不和諧和衝突,會形成一種焦慮和恐慌。楊國樞甚而強調,為了維持關係和諧,個人必須努力去滿足對方的期望,在做人方面處處小心,避免可能的衝突。若不幸破壞了和諧,亦會設法予以彌補,以求盡快恢復和諧。

??? 另一個關係取向的特徵為,關係決定論(relational determinism)。在社會互動中,對方與自己的關係,決定了如何對待對方及其他的相關事項。以前述楊國樞(1993)所做的家人/熟人/生人的關係分類為例,在家人關係中,彼此講求的是責任,各對對方做其所當做之事,不那麼期望對等的回報。在熟人關係中,較強調人情,以自己覺得適合的方式,與對方進行互動,在這之中,會因人情的虧欠或累積,會較期望對方進行回報。至於生人關係,由於無任何實質關係,較會依當時的利害關係行事。

丘昌泰(20052006)曾分別針對桃竹苗及都市客家人隱形行為進行研究,結果發現,客家人與父母的溝通較常使用客語,與配偶、鄰居、同事、同學或朋友的語言使用型態,主要是以華語與閩南語為主。曹逢甫、黃雅榆(2002及曹逢甫(2001)針對新竹市閩南人與客家人語用使用所做的研究亦發現,客家族群在對祖父母、兄弟姐妹交談時,傾向使用客語,但在與同學或工作夥伴交談時,則較常使用華語。換言之,在互動過程中,對方與自己的關係,可能影響語言使用行為。


三、研究方法

(一)研究對象

本文的研究對象為會說流利客語的苗栗客家人,研究者想了解處於一個相對優勢族群與語言環境場域中,客家人的語言使用行為為何?及造成此種行為的因素為何?

由於本文研究對象為語言遷就行為,也就是人們在人際互動中,配合對方,調適自己的語言使用行為,因此,要造成語言遷就行為的前提是,傳播者必須具備兩種以上的語言能力,談話適應現象才會發生;反之,若不具備受播者所使用的語言之語言能力,則不會出現談話適應現象。例如老一輩的客家人,由於對外接觸少,無機會學習他種語言,只會說客語,並不具其他語言能力,在遇到其他如華語或閩南語的語言使用者時,亦無法配合適應對方的語言使用,故而也不會有談話適應現象的發生。

亦即,本研究對象須為會說客語,且具備交談時能夠流利使用沒有困難第二語言的客家人。依上述條件而來,本研究共計採訪10位報導人。

報導人基本資料

代稱
性別
年齡
職業
居住地
語言能力

志明

52
計程車司機
南苗
客、華、閩

楊媽

67
家管
南庄
客、華

賴婆婆

75
家庭手工
南苗
客、華

邱桑

40
計程車司機
南苗
客、華、閩

賴姐

56
公務員
南苗
客、華

豆奶

42
賣早餐
通宵
客、華、閩

萱媽

48
雜貨店老闆
通宵
客、華、閩

燕媽

57
麵店老闆
通宵
客、華、閩

阿Sir

40
警察
通宵
客、華、閩

年姐

51
小學教師
通宵
客、華、閩

Lillian

35
小學代理教師
通宵
客、華、

閩、英



(二)研究方法

由於本文涉入語言調適行為的觀察,及其為何不主動說客語因素的探究,前者需經長期近身的觀察,後者則需透過深度訪談方能取得更深層的心理感受訊息,故而本研究主要採用「參與觀察法」與「深度訪談」兩個研究方法。


四、研究結果

?前述談及本研究主要問題有二,即觀察處於一個相對優勢的族群與語言環境場域中,客家人的語言使用行為為何?造成此種語言使用行為的因素又為何?以下研究者即針對這兩個問題,做一說明。

(一)報導人的語言使用行為

前述談到,造成語言遷就行為的外在因素,包含語族活力、互動場域、互動關係三部分,為更細緻的說明報導人的語言使用行為,研究者將語族活力區分為「客家庄」與「非客家庄」,互動場域分成「正式場合」與「平常互動場合」,互動關係分為「熟識且為客家人」與「陌生人」兩類,並以這幾個外在因素做進一步的說明。

1.????? 客家庄

(1)正式場合

?? 在正式公開場合中(例如學校、銀行、正式會議),不論互動的人是熟人或陌生人,有沒有人會說客語,所有報導人皆指出,他們一律會以華語做為最先及主要的溝通工具,除非確定參與會議的場合全是客家人且會說客語,或是兩人於正式場合中的私下聊天,才有可能使用客語做為溝通工具。

(2)平常或私下互動場合

在平常或私下互動場合,則需視談話對象的關係而定。以前述楊國樞的「生人/熟人/親人」關係關係分類來看,報導人談到在與年長親人談話時,大多以客語溝通為主,即便是年紀較輕、客語不太流利的報導人,亦是以客語與年長親人交談。至於平輩或下輩,則仍是以華語做為溝通的主要工具,而配偶的部分,則端視配偶是否為客家人,如不是客家人,則以華語,或是配合對方以閩南語進行溝通。

熟人部分,如溝通對象為客家人且會使用客語,則會以客語做為主要溝通語言,其他族群則以華語進行溝通;至於陌生人部分,一般來說,如果是在客家庄遇到陌生人,少部分人會以客語,大半報導人仍是會以華語做為第一溝通語言,之後如果對方以客語回答,才會跟著現身講客家話。但如果面對的對象為年紀很大的老人時,大半的報導人表示,通常會直接以客語對話。

2.非客家庄

(1)?? 正式場合

在正式公開場合中(例如學校、銀行、正式會議),不論互動的人是熟人或陌生人,有沒有人會說客語,所有報導人皆指出,他們一律會以華語做為最先及主要的溝通工具。即便參與會議人中有客家人且會說客語,或是在會議中兩人互動的私下場合,報導人表示,還是會盡量選擇說華語。


(2)?? 平常或私下互動場合

至於平常或私下互動場合在非客家庄地區的溝通,亦可由分為兩部分說明。第一部分是熟人且為客家人部分,大半報導人皆指出,通常在兩人私下互動場合,說客語;但如有其他非客家人,則還是以說華語為主至於在與陌生人溝通時,所有報導人皆表示,會直接以華語與人溝通。至於何時會向生人現身,通常是在得知對方為客家人,像是聽到對方講客家話,或是對方表明自己是客家人時,才會跟著說客語。關於此一調適過程,年姐曾清楚說明:剛開始我大部分用國語,然後慢慢熟悉時,我就會用閩南語,然後我知道他是客家人後,我就會用客家話跟他交談。就是第一次見面我可能比較會用國語。



? 關於報導人的語言使用行為,研究者將上述結果以表格做一說明:


客家庄
非客家庄

熟識且為客家人
陌生人
熟識且為客家人
陌生人

正式場合
開始
視情況而定,一般而言如為公開場合,先說華語
說華語
說華語
說華語

之後
?如為公開場合仍說華語,但在私下場合,如無他族群的人,會說客語
說華語
說華語
說華語

平常或私下互動場合
開始

說客語

一般先說華語,除非遇到年紀大的長者才先說客語
兩人私下互動場合,說客語;但如有其他非客家人,則還是以說華語為主
說華語

之後

說客語

等對方開口或確認對方會說客語才說客語
兩人私下互動場合,說客語;但如有其他非客家人,則還是以說華語為主
說華語


由上表可知,不論是在客家庄或非客家庄,報導人除非已得知談話對方為客家人,且關係熟識,才較會採用客語溝通,否則在談話一開始,大部分皆採向上聚合策略,即以優勢語言-華語,做為主要溝通語言。而在其後,如得知對方會說客語,且在無其他非客家人加入對話的私下場合中,才會使用客語與之交談。

換言之,報導人在語言使用時所呈現的客語隱形化,可從兩部分觀察(即為上述表格中,粗體字部分),一為與陌生人互動時,不主動使用客語,即便在客家人口眾多的客家庄中。其次是身處於非客家庄,但在私下場合與熟識且為客家人互動時,如有其他非客家人,仍是不說客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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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而造成此種語言隱形行為的因素又為何?

1.客家庄的客語使用隱形原因

(1)對客語使用者逐漸消失的想像

透過訪談,研究者發現,大部分居住在客家庄的報導在與陌生人開始談話時,對話者的年紀成了一個很重要的判準依據。報導人賴姐即談到,一般來說,如果是在客家庄遇到陌生人,她會看年紀,如果年紀在4、50歲以上,他才可能選擇主動以客語交談,大半時候,遇到陌生人,他仍是會以華語做為第一溝通語言。問她既然知道南苗地區大部分都是客家人,為什麼不敢主動以客家話與人交談,她談道:因為現在的客家年輕人很多人都不會說客家話了,有的還聽不懂,而且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客家人,如果講了對方不懂怎麼辦?為了省麻煩乾脆直接用國語溝通比較快。

(2)族群身份判準的困難

萱媽年輕時曾在板橋工作過,雖然她知道板橋客家人口眾多,但她還是以華語做為主要溝通工具。研究者向她提出質疑「可是板橋客家人很多啊。」她回答:「對啊,因為抓不準啊,不知道他是閩南還是客家人,你跟閩南人說客家話,他聽不懂很奇怪,對對方不好意思。」。雖然她也認同在板橋有很多客家人,但是為了避免認錯人,造成談話時的尷尬,所以乾脆都不使用客語。關於此種族群身份判準的困難,擔任計程車司機的志明曾進一步說明:

??? 我們不像原住民,可以從外表判表他是不是客家人,客家人和閩南人都長得差不多,我不知道誰是客家人,當然講國語會比較好。像原住民就很好,他們一眼就可以看出這個人是不是原住民,我常看他們聚在一起講原住民話。

  雖然志明說法有很大的問題,但卻道盡了外表對於客家族群身份辨識難度的影響,因為我們真的很難從外表去判斷他/她是閩南或客家人。事實上,台灣原住民並不如志明說的那麼好判斷,因其種族眾多,有些很難以外貌辨識,即便能以外貌辨識其原住民身份,但不同族的原住民,在語言溝通上仍有困難。


2. 非客家庄客語使用隱形原因

(1).對族群互動場域弱勢的想像?? 透過訪談,研究者發現,相較於台灣其他族群對於人口分佈狀況所具的模糊概念,大部分住在非客家庄的報導人,對於苗栗地區閩客族群分布場域,則有一定程度的想像與了解。報導人憑藉著個人的主觀經驗及媒體所建構的族群場域想像,將閩客族群互動的生活場域作一切割,哪裡是閩南庄?哪裡是客家庄?或是哪裡的閩南人多?哪裡的閩南人少?在他們心中自有一套判斷準則。在與人交往時會依據這個判斷準則來進行語言使用的抉擇。

像豆奶會知道「北勢窩」[5]有很多客家人,因為有一群阿婆從北勢窩來,初一十五會到白沙屯拱天宮[6]拜拜,來的時候都會跟他買早餐,就會說幾句客語。年姐本身是南和里的客家人,媽媽是福興里的福佬客,所以對這兩地的客家族群分布並不陌生,也都能細數出來。阿Sir在偵訊嫌犯時會先了解他是哪裡人,若是通霄,即認定他是閩南人,若是通霄鎮烏眉里,他認為「八成五是客家人」。

??? 而在客家族群是少數族群的主觀認知下,非客家庄的報導人在與人交談時,會有一種預設心理,認為對方一定聽不懂客語,所以不主動使用客語。


(2)怕被視為異類

??? 另有些受訪者怕被視為異類而不敢主動說客家話,尤其是處在客家人口較少的環境。報導人邱桑曾談論大學時於南部求學時,雖然與客家友人常會私下以客家話對談,但如果旁邊有其他同學,他們一定會以閩南語或華語對話,進一步詢問原因,他談到:


  邱桑:南部人很奇怪,他們很習慣的會認為每個人都會講閩南語,所以我也只好跟著講,後來即使是跟同樣是客家人的朋友在班上聊天,我們也不敢講客家話。

??? Q:為什麼?

 邱桑:因為怕被當成異類,被認為是怪胎。


(3).顧慮他人

??? 報導人賴奶奶曾談到他年輕時北上工作的經驗,當時的工作環境閩客雜處,他亦和許多閩南人關係良好,研究者詢問會不會在閩南人面前與客家人講客家話,她說不會,問她原因,她說:「我們用客家話講她們又聽不懂,但是她又會很想知道我們在講什麼啊,到時我又要再解釋,所以我會用閩南語講,這樣她才聽得懂」。豆奶也指出同樣的顧慮,:「對啊,也是會顧慮,我講的伊會聽無,所以我就卡沒講。」。


(4).怕丟臉

??? 受訪者楊媽算是比較特別的案例,她和先生都是客家人,但是他們不教小孩講客家話,小孩從小是講華語和閩南語,問她為什麼不教孩子講客家話,她回說「講客家話很丟臉」,再細問她為什麼覺得講客家話很丟臉,她說「因為小時候大家都用客郎啊稱呼我們,而且說我們很摳,很多閩南人都不喜歡客家人,我也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不被喜歡啊」。


如我們將上述的說明做進一步歸納,可發現,報導人對於族群互動場域及語言使用者組成的想像,影響了其一開始的語言使用選擇而某些心理特質,則影響了其在非客家庄與其他客家人私下互動的語言使用。

進一步深究上述報導人所提出的各式說法可發現,本研究的報導人深受他人導向影響,像怕對方聽不懂、顧慮他人等,一切以別人的需求為出發點;另外亦具從眾心理,希望與別人相同,不要被另眼看待,故而怕被視為異類。而這些特質或許源自於中國社會重視團體、強調和諧的社會取向。

至於認為講客家話很丟臉,則可說是某些客家人自我內化整個台灣長期積累的社會歷史政治經濟族群環境,進一步形成的隱形心理,它是根基於客家族群在台灣的社經語言地位而來。由於在過往台灣歷史發展過程中,客語被定義為方言,語言位階較低,再加上過去閩客械鬥時所造成的衝突,及其後閩南族群加諸於客家人的刻板負面印象,致使某些客家人,對自己的族群不願認同。

五、結論

?? 由上述的研究結果可以發現,客家族群在客語使用上,通常是採取被動的姿態,如,須在得知對方亦會使用客語後,才會以客語與之交談。即便在私下場合與熟識且為客家人互動時,如身處於非客家庄且有其他非客家人,仍是不說客語。而這樣的被動心態,也導致一般人,甚而是客家人都很難察覺客家人的存在。

這種「別人不說,我就不說」,「有其他族群人在,我也盡量不說」的行為,很容易使人誤判客家人口很少,再加上從眾心理普遍存在於客家族群,易造成惡性循環。即客家人不表明自己的客家身份,導致人們以為客家人很少,而客家人又有從眾心理,當自覺客家人口少時,從眾的結果就是說華語,故而久而久之,會願意主動說客家話的人越來越少,也造成此一族群的語言使用及認同危機。

事實上,如果依據相關的人口調查(施正鋒,2004)的結果,客家人口在台灣絕對不在少數,至少有數百萬之多,換言之,客家族群可說是台灣相當重要的組成份子。如果因著一些政治、社經、心理因素,致使其不斷流失,可謂台灣文化的一大遺憾。

是故,在此,我們呼籲客家族群應該積極在各式場合主動以客語發言。因為語言現身某個程度即意味著身份認同、承認自己的認同,並對他人表明自己的身份,更是族群浮現成為集體存在的政治行動。現身是要人家看見,被看見才會被當作一個完整的人看待。亦即,在各式場合主動以客語發言除能帶動其他客家人一起現身外,也能夠讓台灣其他族群的人,進一步看到客家人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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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吳翠松:國立聯合大學客家語言與傳播研究所助理教授

[2]冉明珠:國立聯合大學客家語言與傳播研究所研究生

[3] 筆者家住南部,每星期固定從苗栗市區搭計程車至火車站坐車。每次上計程車,筆者總等待司機開口詢問到何處,而每次得到的提問總是以華語說的「請問要到哪裡」,從未問過有人以客語提問。但這些計程車司機卻全都是客家人,且是處在客家地區。

[4] 這份調查在全國各鄉鎮市區完成5萬1千多份有效樣本,結果顯示「單一自我認定」是客家人的比例,佔台灣人口一成三五,約310萬人,廣義的客家人,也就是祖父外祖父母,甚至祖先有客家血統者,佔二成五六,推估有587萬人,也就是每四個人就有一個可算是廣義的客家人。

[5] 舊地名,位於通霄鎮福龍里內,位置接近內島里,是通霄鎮較多客家人的里別。

[6] 白沙屯拱天宮奉祀媽祖,是白沙屯人信仰的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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