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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后方知酒浓，爱过方知情重。有些事情没经历过的确无法想像，但有些事情亲身经历过也可能不解。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年在医院苦苦挣扎的时候，没有一丝的杂念和牵挂，因为那时候我想活下来，于是我活了下来。
那年我四岁，从子昂城旧城楼上跌下，摔破了天灵盖，所有人都以为我死了，可我爬起来的时候居然面带笑容，虽说是跌跌撞撞，但依旧摸索着回了家。爷爷和奶奶当时不知道哪来的勇气，背起我火速上了医院。他们的眼中我就是一个垂危的病人，一个徘徊在弥留的人，当然，还是他们的孙子。
那个时候我的确什么都不懂，甚至在一霎那忘记了什么是疼痛，更无所谓什么是死亡。二十七个小时，我真的弄不明白为什么医院抢救一个病人，需要这么长的时间。我就在手术台上静静的躺着，只知道我要做一个乖孩子，因为爷爷奶奶还在抢救室外等候着呢。那一天，我出奇的安静，不想让两位已经年过六旬的老人再为这个世界上他们唯一能称作孙子的人担忧。
护理将近一个月。我发现我欠他们太多了，我竟然让他们如此操劳。出院后一直耿耿于怀，其实我什么也不懂，当时就只知道爷爷奶奶对我很好，我当然也要对他们好一点，从此以后，再也没有惹是生非，做了个安静的孩子。
六岁时离开了射洪，原因很简单--我要上学，上一流的学校。
我摸爬滚打、挣挣扎扎在这个混沌里抗争了十年，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将我宝贵的生命付出给无穷无尽的题海和测试。芸芸众生的眼中就剩下名与利，带着一千万的执著在滚滚红尘中奔走，没有佛曰净土和极乐，被这些只有人才能产生的情感所驾驭而不能自拔，慢慢失去自己。我承认，在这个社会生存下去就必须靠手段，没有手段的人就是懦夫，是弱者，是代表上天注定的失败。为名，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为利，利欲熏心，利令智昏；当然也可以为朋友两肋插刀，为女人插朋友两刀。世态险恶，明枪易躲，暗剑难防。但真正有手段的人，又有几个不是面佛心魔？
开始怀疑五十多度的高温是否增加了我的脉搏和勇气，开始发晕，开始呼吸急促，开始一点一点迷失自己。从浴室出来，望着满布星空，我默默的叹息。我必须承认长大是一件很必要的事，无论对世界观价值观或是人生观都是一个飞跃。但每一个人都会长大，先行者自然占尽先机，但先行者必然要承受一些非人的挫折和痛苦。有些人成功了，成为了谋略高深的智者，更多的人失败了，他们的名字慢慢的被人们遗忘，被历史风化。成功的人面对了挫折，并且付出了血和泪，当然，代价是身心俱疲。
长大后必须面对很多事。没有理由再依赖在父母的怀抱里，年轻的冲动让我们敢于直视一些曾经令我们束手无策的事情，我们学会自己解决，我们身不由己，我们无能为力。现在才知道人生是不易的，我们可以亲眼看见生命的诞生、枯萎，甚至悄然破灭。开始叹息上苍的不公平，开始辱骂世道的炎凉，开始体验现实中尔虞我诈的游戏，开始付出童言无忌的代价。
这一年我又回去了，但和以往不一样。其他什么都不记得了，甚至忘记了现在正在过年，我只知道我的爷爷病重了，并且相当严重。灯光突然一下变得昏暗可怕，爷爷在我面前显现了十六年多以来从未有过的沧桑。我痛心万分，看着这个可怜的老人我竟然无能为力。爷爷干瘪到了几近极限的手抓着我的手，静静的躺在病榻上，双目微闭，在轻轻的喘息。这把高傲了七十六年的骨头仿佛突然一夜间酥软了下来。
夜，深得可怕。在昏暗的台灯下，我这个几近冷血的人居然落泪了，潸然泪下。爷爷不断的给我讲述五十年前的故事，他给我讲述三代的傲骨和祖先的神话。他始终双目微闭，一张被历史毫不留情面的满布皱纹的苍颜，在暗荒的灯下，被刷白了二十年。我后悔长大了，我企图逃避。我多想还只是那个只会呀呀学语的孩童，还只会蜷缩在父母怀抱的幼儿，还只会瞒着爷爷奶奶四处游玩的小子，那么我不用负起任何的责任。当时每当爷爷紧紧握住我的手时，我明白了，我们家族的男儿，必须面对一些非常人的痛苦。
这就是一个正在枯萎的生命，或许已经没有办法再用年来计算它的时间，但这个生命毕竟存在过，给它的上一辈、同辈、晚辈都带来了影响。这个生命的拥有者是我们家族的长者，或许在若干个月后，我们都会目送他远去。届时我一定会哭的，尽管我知道，泪水并不能挽回，祈祷也只能是心灵上的籍慰。
死亡，并不是人人都经历过。我是少数人之一，但我并不懂得死亡的痛苦，我只知道即将逝去的生命才最具有它的价值。正在枯萎的是我们家族的长者，正在成长的是我们家族的晚辈。我们一代代传承着傲骨，决不会向一切非正常存在的事物低头。祷告虽一无是处，但我仍会默默地跪在神龛旁，为长者祝福。
长大，我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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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仔卡
发表于 2003-8-9 13:31:17
变色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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