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帖】甘于恩 , 邵慧君:试论客家方言对粤语语音的影响

天狼吼

　暨南学报(哲学社会科学)
第22 卷　第5 期JOURNAL OF J INAN UNIVERSITY Vol. 22 　No. 5
2000 年9 月
试论客家方言对粤语语音的影响
甘于恩1 , 　邵慧君2
(11 暨南大学中文系,广东　广州　510632 ;21 华南师范大学中文系,广东　广州510631)
　[作者简介] 　甘于恩(1959 —) ,男,福建福州人,副教授,硕士,从事汉语方言学、辞典学研究;邵慧君(1966 - ) ,女,浙江宁波人,副教授,博士,从事汉语方言学、对外汉语教学研究。
　　[摘　要] 　粤语作为强势方言,对客家话影响较大。但在长期的语言接触中,客家话对粤语亦产生影响。本文论述这些影响,内容有:古全浊声母的送气读法;晓、匣母合口读f ;疑、日母(细音) 合流为鼻音;溪母保留送气;特殊的kv、k‘v、声母;精、庄、章组的分混;晓、匣母细音读擦音;韵母缺乏撮口呼;舌尖元音ú;蟹合一帮组读èi 或i ;山、咸摄细音保持复合元音的读法;古鼻音韵尾的丢失与归并;粤语°ó、eó在石歧郊区话的混读;四邑话舒声调与客家话声调的类型接近;中山客话与石歧话声调数目。
　　[关键词] 　方言;语音;影响
广东是客家方言的大本营,客家话几乎遍布全省各县市。粤、客两大方言在交流、接触中,
难免互相影响。对于粤语对客家话的影响,学者注意得较多,但在客家话对粤语的影响方面,
尽管有学者也注意到这一问题,如何伟棠在谈到增城方言时曾指出:“在交错分布的情况下,增
城县内粤、客两类方言很快便从相互隔离进入交融和相互渗透状态,彼此之间都掺杂进对方的方言成分,只是掺杂程度不等。”个别地方甚至出现放弃母语粤语改用客家话的情形,“荔城镇属下周山村的19 户本地人家(指原用粤语的当地人———引注) ,即由于人口相对较少并处于客家村落的包围之中,已改用客家话为自己的交际语言。”(何伟棠,1993 ,5) [1 ]然而反映在具体语言特征上,客家话如何影响粤语,则尚未见到系统的研究。
本文从语音方面探讨客家话对粤语的影响,分三节:一、声母;二、韵母;三、声调。

天狼吼

一、声　　母
111 　送气音丰富是客家话的重要特点,古全浊声母不分平仄几乎皆变为送气清音。而以
广州话为代表的粤方言,古全浊声母平声送气,上声则部分送气(如“舅”[ k‘°m13 ] 、“抱”
[p‘ou13 ]) ,个别去声(如“妗”[ k‘°m13 ]) 、入声(如“贼”[ ts‘ak22 ]) 也读送气,然仄声(除上声外) 基本不读送气应是一条规则。但是广东各地粤语有不少古全浊声母仄声音节现仍读送气,这与客家话的影响不无关系。以下例字梅县话绝大部分读送气:
　　香港锦田传(传记) tsp‘yó21弼勃p‘åk22掘k‘uåk22浊ts‘ok22瀑(瀑布)p‘ok22逐ts‘ok22 ; 　花县花山轿k‘iu35 ; 　从化城内在ts‘èi21雹p‘èk22饲ts‘i22 ; 　增城县城轿k‘iu22咎k‘°u33 ; 　佛山市区掘k‘u°t22 ; 　南海沙头技妓忌k‘i22轿k‘iu35俭k‘im22件k‘ió22键健k‘ió22浊ts‘ok22 ; 　顺德大良瀑p‘ok55族ts‘ok21 ; 　三水西南轿k‘iu35 ; 　高明明城郡k‘u°n21 ; 　中山石歧饲ts‘i33造ts‘ou33兆ts‘iu33拌p‘un33瀑p‘ok55 ; 　珠海前山兆ts‘iu33瀑p‘ok55 ; 　斗门上横阵ts‘°n21瀑p‘ok21 ; 　斗门斗门镇备p‘ei22倔k‘u°t55 ; 　江门白沙阵ts‘°n31 ; 　新会会城拌p‘un31雹p‘èk11 ; 　台山台城聚t‘ui21技妓k‘ei31 ; 　开平赤坎倔k‘ut55瀑p‘ok21 ; 　
恩平牛江弼p‘iat21郡k‘un31掘k‘ut55倔k‘ut55瀑p‘ok21 ; 　鹤山雅瑶罪t‘ui21贱t‘in32 ; 　东莞莞城造ts‘èu32掘k‘u°k22弼勃p‘°k22突t‘°k22浊ts‘ok22族ts‘ok22逐ts‘ok22局k‘ok22 ; 　宝安沙井薄(薄荷)p‘èk22嗣饲ts‘i24突t‘°¹22读牍t‘o¹22毒t‘o¹22 ; 　阳
山捕p‘u55埠p‘u55稚ts‘i52泊p‘¹k33撞ts‘i¹ó22泽择宅ts‘ek22寂ts‘ik22遁t‘°n24 ; 　清远葩p‘au35轿k‘iu3522/ kiu35雹p
‘èk22 ; 　佛冈巨k‘y21被(被打)p‘°i33调(音调) t‘iu21俭k‘im242拌p‘un33遁t‘°n242殉ts‘°n21 ; 　英德氵含氵光兑t‘üi24钝t‘ün24泊p
‘èk33雹p‘au55仆p‘èk33 ; 　连山布田捕p‘u53稚ts‘i35圈(猪圈) k‘yn53倔k‘u°t55宕t‘üó55沓t‘at13撞ts‘üó35寂t‘εk55 ; 　连县清水
沓t‘at33渐ts‘in33圈(猪圈) k‘yn21泊p‘iak22并p‘ió33仆p‘èk35 ; 　韶关背(背诵) 焙(焙干) p‘ui33嗣饲ts‘i22轿k‘iu35锭t‘εó13仆p
‘èk33 ; 　曲江马坝焙(焙干)p‘ui22嗣饲ts‘i22轿k‘iu35拔p‘at22掘k‘u°t22仆p‘èk33 ; 　仁化捕p‘ou35镀t‘ou22焙(焙干) 嗣饲ts‘u22
铎t‘èk22瓣p‘aó22仆p‘ok22 ; 　乐昌捕p‘ou22步p‘ou22度渡镀t‘ou22饲ts‘i21轿k‘iu35沓t‘at22仆p‘ok55
　　112 　古喉音晓、匣母与合口韵母相拼,今北京为x(u2)的,客话多读f 母(尤其是匣母合口) ,而广
州话除部分读f 外,多读w(u)母。在珠三角粤方言中,不少同于客话而异于广州话。例如:
香港锦田唤焕fuó32缓fuó232浑、混fåó21 、fåó32弘fåó21宏fåó21 ; 　花县花山唤焕fun33 ; 　从化城内换山合一匣fun21 ; 　增
城县城唤焕fun22缓fun22宏feó11 ; 　南海沙头回蟹合一匣fu44汇蟹合一匣fu22会蟹合一匣fu22唤焕fun22缓fun22换fun22活山合一匣fut22 ; 　
顺德大良回fui42汇fu21会fu21唤焕fun21缓fun21换fun21活fut21 ; 　三水西南桦假合= 匣fa33 ; 　中山石歧回hui51唤焕hun33缓
hun33 ; 　斗门上横华假合二匣fa33缓fun21弘曾合一匣faó42宏faó42 ; 　斗门斗门镇慧惠蟹合四匣fei31缓fun31弘faó22宏faó22 ; 　江门白沙
慧惠fei31桦fa23缓fun31弘f°ó22宏f°ó22 ; 　新会会城慧惠fu·i31唤焕fun31缓fun31弘faó22宏faó22 ; 　台山台城慧惠fuèn31唤焕
fuèn 31缓fuèn31弘faó22宏faó22 ; 　开平赤坎慧惠fui31缓fuan31弘faó22宏faó22 ; 　恩平牛江慧惠fui31唤焕fuan31弘faó22宏faó22 ;
　鹤山雅瑶桦fa33 ; 　东莞莞城缓fun32弘f°n21宏f°n21
113 　客家话古疑、日母逢细音今读鼻音[Ø] ,而粤语疑母细音与日母一样,皆为半元音[j ]。疑、
日母读同鼻音声母在四邑片表现得最典型①,不论洪细,皆读舌根鼻音(或带塞音色彩) ,如:
牙我绕日耳日日日
斗门斗门镇
óa22 óè22 óiu55 ói55 ó°t21
新会会城
óa22 óè21 óiu45 ói45 ó·t21
台山台城
óa22 ηgηè21 óiau21 óei55 óit21
台山广海
óa22 óu22 óau31 ói55 óet21
台山端芬
óa22 óua22 óau32 ói55 óet21
开平赤坎
óa22 óè31 óiu21 óei55 óet21
恩平牛江
óa22 óua31 óiu31 ói55 óiat21
　　疑、日母细音保留鼻音声母的现象在粤北白话、中山石歧话中亦可见到,如中山话日母字“二”
[ói33 ]、“耳”[ói31 ]、“软”[óin13 ] ,皆读同疑母,如“语”[ói213 ]、“疑”[ói51 ]。林柏松认为与中山客话、中山
闽语的影响有关(林柏松,1997 ,158) [2] ,大致不错。不过,日母读ó在闽语中并不典型,客家话对各点
疑、日母合流所起的作用当更大一些。
114 　浊擦声母v 是客家话的特有声母,主要来自影、云母合口和微母,以及少数以母。但在四邑片各点及东莞、花县的某些点,却存在v 声母,这亦与客家话的影响有关。例如:
蛙影伟云王云挽微维以
花县花山va53 v°i13 vèó12 van13 v°i12
斗门上横va45 v°i13 vèó42 van13 v°i42
斗门斗门镇vua33 v°i55 vèó22 van21 v°i22
江门白沙va23 vei45 vèó22 van21 vei22
新会会城va23 v·i45 vèó22 van21 vei22
台山台城va33 vei55 vèó22 van21 vei22
开平赤坎va33 vui55 vèó22 van21 vui22
恩平牛江va33 vui55 vèó22 van31 vui22
鹤山雅瑶va33 vi21 vèó12 van21 vi12
东莞莞城va213 vèi32 vèó21 vεn13 vèi21
　　粤北的英德氵含氵光也有v 声母,清远白话中音系虽作w ,但“w 在清远白话中常读作v”, “其浊摩擦
比广州话明显。”(詹伯慧,张日升,1994 ,41) [3]
115 　四邑片和另一些粤语,古溪母保留较多k‘的读法,如“枯”等,广州话则多读f 、w或h :
枯屈慷孔
〗斗门斗门镇k‘u33 v°t55/ k‘u°t55 k‘èó55 k‘oó55
江门白沙k‘u23 v°t55 k‘oó45 k‘åó45
新会会城k‘u23 v·t55 k‘èó45 k‘ouó45
台山台城k‘u33 fut55 k‘èó55 k‘üó55
开平赤坎k‘u33 k‘ut55 k‘èó55 k‘oó55
恩平牛江k‘u33 k‘ut55 k‘èó33 k‘oó55
鹤山雅瑶ku33 vut55 k‘¹ó55 hèó55/ k‘èó55
　　溪母是粤语中演变最为复杂的一个声母,各种读法暗示着不同的语音层次,而k‘应是较早期的
读法。这种早期的读法能得以保留,相信跟客家话的影响也有很大的关系。以下各点“库裤”两字
的读音可以提供一个佐证:
库裤库裤
粤广州fu33 fu33 客梅县k‘u53 fu53
方佛冈k‘u33 fu33 家深圳沙头角k‘u42 k‘u53
言中山石歧k‘u33 hu33 方从化吕田k‘u52 k‘u52
连山布田k‘u35 fu35 言中山南　合水k‘u55 k‘u55
“库裤”两字音韵地位完全相同,为遇合一去声,若只是纯乎存古的话,应全读成[k‘u]比较合理(像深
圳沙头角、从化吕田、中山南　合水三个客话点那样) ,但粤语各点却一个字读k‘,另一字读f 或h(粤语读f
母的在石歧话皆变为h) ,明显与梅县话的分化类型相似。溪母读k‘现象在粤北白话中多有发现,如
英德氵含氵光“岂”[k‘ei24 ] ,阳山、连山、连县诸点都可举出不少例子。
116 　袁家骅等谈到客家话的u2介音时认为:“客家话实际上可以说没有韵头2u2。合口呼韵母
ua uai uan uaóuen uon uoóuat uak uet uot uok 只能与声母k2k‘配合,相拼时韵头实际上不是圆唇元音,
而是唇齿摩擦音v ,如‘瓜’kva44 , ‘快’k‘vai52。其实,如果在声母系统中增加kv、k‘v 两个声母,这一套
带韵头2u2的韵母就可以取消韵头,而归入相当的开口韵。”(袁家骅等,1989 ,150) [4]饶秉才等提到粤
语高阳片有kv、k‘v 声母[5] , 《阳江字音》则指出kv、k‘v“向来当作声介合母gu ku 处理,它们其实是两个双辅音声母。现有资料表明,全国所有方言,仅客家话和阳江话(包括阳春白话) 有声母v 和双辅
音声母gv kv(按即国际音标之kv、k‘v ———引注) 。”(叶柏来,1991 ,223) [6]虽然上述判断不甚准确,在
四邑的鹤山雅瑶话中即有kv、k‘v 声母,但至少反映粤语亦存在kv、k‘v 的读法。
粤语少数点与客家话相同,有kv、k‘v 声母,有一种可能是客家话音系受了这些方言的影响而产
生kv、k‘v ,不过这种可能性极小。因为梅县话地处粤东,粤语势力甚微,周围几乎都是纯客县(市) ,
而语言的影响是以接触为前提的,没有了这一前提,逻辑上很难解释得通。较合理的解释当是某些
粤语的kv、k‘v 与v 母一样,都是来自客家话的影响。
117 　粤语代表点广州话塞擦音及擦音声母只有一套ts、ts‘、s (包括变体‚、‚‘、∫) ,这一特点在
各地粤语中有相当大的一致性。梅县话虽然只有一套ts、ts‘、s ,但其他客家方言却不乏分为两套的。
袁家骅等指出: “大埔保存了照二(即庄组) 和照三(即章组) 的分别,照三读t©2t©‘2©2 ,照二读ts2ts‘2
s2。”(袁家骅等,1989 ,165)据李新魁介绍,客家话庄、章组有别的,还有兴宁话、大埔话、五华话、丰顺
话、饶平客话、花县客话、紫金话、翁源话等,具体读法是:兴宁、大埔、五华、花县客、紫金精、庄读ts、
ts‘、s ,章、知读t©、t©‘、©、ß;饶平客话、翁源话后一组读舌叶音‚、‚‘、∫。(李新魁,1994 ,4792496) [7]闽西
客话如长汀、连城等,也与饶平客话有同样的分别[8] 。而少数粤方言亦有两套声母的分别,明显反映
出受梅县话之外的客家方言的影响。
在英德氵含氵光话中,ts、‚组是套对立的声母,条件是,精组字必定读为ts、ts‘、s ,知、章组则部分读‚、
‚‘、∫,这种分化的不完全性正反映出临界方言的某些特色。如:精[tseó55 ] ≠蒸[‚eó55 ] ,从[ts‘oó22 ] ≠
虫[‚‘oó22 ] ,斯[si55 ] ≠诗[ ∫i55 ] ,但“室书”则读[s°t55 ]。
在连县清水四会话中,也有类似现象。不同的是,连县清水话古精组读ts、ts‘、s ,古知、庄、章三组
合流为t©、t©‘、©。例如:
精组:将精tsyó53 　枪清ts‘yó53 　箱心syó53 　知组:肘知t©°u33 　丑彻t©‘°u55 　绸澄t©°u21
庄组:侧庄t©ak55 　测初t©‘ak55 　色生
©ak55 　章组:止章t©i55 　齿昌t©‘i55 　试书
©i33
庄组归章的现象,与兴宁、大埔诸点有所不同,其原因也许从该方言被称为“四会话”可看出点端倪,
笔者推测这是四会客话的特点,可惜因材料所限,这一推测暂时无法得到印证。
118 　在兴宁话中,晓、匣母逢开口细音读©。粤北白话亦类似,但音韵地位在合口细音:
喧山合三晓楦山合三晓喧山合三晓楦山合三晓喧山合三晓楦山合三晓
佛冈θyn33 θyn33 连山布田∫un55 ∫un53 曲江马坝syn55 syn55
英德氵含氵光sin55 sin55 连县清水syn53 syn53 仁化sin55 sin33
阳山syn52 syn35 韶关syn55 syn55 乐昌syn55 syn33
©、θ、s、∫皆属擦音,只是发音部位有所差别。英德氵含氵光话还有一个“穴山合四匣”读[ sit22 ] ,可作为补证。
例字虽然非常少,但如果没有外力(譬如兴宁类方言)的作用,惟独两三个音节发生这种变化,且音变
的步伐在各点中相当整齐,的确是不可思议的。

[ Last edited by 天狼吼 on 2004-5-21 at 22:46 ]

天狼吼

二、韵　　母
2. 1 　粤语四呼齐全而客家话缺少撮口呼,这已是定论。然粤语的一些次方言,如四邑片则普
遍缺乏撮口呼[9] ,只有鹤山话还保留较整齐的y2类韵母,但与广州话并不完全对应。如:
书乱全绝过灰字
广州sy55 lyn22 ts‘yn21 tsyt22 kuè33 fui55 tsi22
斗门斗门si33 lun31 t‘in22 tsit21 kuè33 fui33 tsl31
江门白沙si23 lin31 ts‘in22 tsit21 kua23 fui23 tsi31
新会会城si23 lun31 ts‘in22 tsit21 kuè23 fui23 tsi31
台山台城si33 luèn31 t‘un22 tut21 kuè33 fuèi33 tu31
开平赤坎si33 luan31 t‘in22 tit21 kua33 fuèi33 ti31
恩平牛江si33 luan31 ts‘ien22 tsiet31 kua55 fuai33 tsÍ31
鹤山雅瑶sy33 l¹n32 t‘yn12 tyt22 kyθ33 fyθ33 ty32
广州话的撮口呼,到了四邑片主要变读为齐齿,如“全”、“绝”在多数点的读法;部分则变为合口,如斗
门、新会、开平、恩平“端、乱、撮”的读音;个别甚至偏向于开口,如台山“端”[ uèn33 ]、“撮”[t‘uèt33 ]。试
比较梅县: “端”[tèn44 ]、“撮”[tsèt11 ]。
粤北白话有些点亦缺失撮口呼,如仁化白话凡广州话的y 和以y 为主元音的韵母,一律变为齐
齿,如“鱼”[i21 ]。英德氵含氵光话也有客话影响的痕迹,如“选”[sin24 ] , “喧”[sin55 ]。
东莞莞城话有单韵母y ,但却无以y 为元音的复合韵母,而且“不少年青人已丢失[y] ,改读[y]为
[i ]了”,陈晓锦认为“撮口呼韵母[y]的动荡与受东莞境内没有撮口呼的客话和粤语的影响不无关
系。”(陈晓锦,1993 ,47) [10]
在这点上,客家话对中山粤语也有影响。詹伯慧指出: “撮口呼韵母在石歧镇内粤语中存在,但
在环城区和南　墟的粤语中却都没有了,撮口呼韵母的字一律转念为齐齿呼韵母。这大概跟中山
客家话、中山闽语都没有撮口呼有关。”(詹伯慧,1990 ,241) [11]
212 　在斗门斗门镇话中ú与i 构成对立,tsú≠tsi ,sú≠si 。ú韵粤语罕见,但客家话却很普通:
丝紫事自似
斗门斗门镇sú33 tsú55 sú31 tsú31 sú21
梅县　sú44 tsú31 sú53 ts‘ú53 sú53
当然,斗门斗门镇话ú的分布范围比梅县话小,不少梅县读ú的音节在斗门斗门镇却读成i 。这是可以理
解的,毕竟粤语的属性在该方言还是占据主导的地位。
在仁化白话,ú韵的存在应该也是源于客家话的影响,其出现条件是止摄开口三等知庄章精组
读ú韵,例如:
知知　　tsú55 　　师庄　　sú55 　　支章　　tsú55 　　紫精　　tsú35
213 　蟹合一帮组客话读èi 或i ,而粤语则读ui (合三则读¹y) ,然台山、开平却颇接近客话:
背(背诵)蟹合一并配蟹合一滂赔蟹合一并梅蟹合一明坯蟹合一滂
梅县p‘èi52 p‘i52 p‘èi11 mèi11 p‘èi44
台山台城puèi33 p‘uèi33 p‘uèi22 mbuèi22 p‘uèi31
开平赤坎vuèi33 p‘uèi33 p‘uèi22 mbuèi22 p‘i31
台山帮组全读uèi ,可能是种类化作用;开平则有uèi 和i 两种读法。无论如何,uèi 韵跟帮组声母组合,
带有较浓厚的客家话色彩。
214 　恩平牛江话山摄开、合口细音,读音与客话接近,而与多数粤语距离甚远,当非偶合,如:
鞭颠恋全元列铁血
梅县piεn44 tiεn44 liεn52 ts‘iεn11 Øiεn11 liεt11 t‘iεt44 hiat44
恩平牛江pian33 tian33 lien55 ts‘ien22 Øien22 liet21 hiet33 hiet33
广州pin55 tin55 lyn35 ts‘yn21 jin21 lit22 t‘it33 hyt33
　215 与214 相似的是台山台城在咸摄开口细音的读法,也是近于客家话而远于多数粤语:
廉咸开三来尖咸开三精染咸开三日念咸开四泥业咸开三疑协咸开四匣
梅县liam11 tsiam44 Øiam31 Øiam31 Øiap44 hiap44
台山台城liam22 tiam33 Øiam21 ndiam31 ó giap21 hiap21
广州lim22 tsim55 jim13 nim22 jip22 hip33
　　216 　古鼻音韵尾2m、2n、2ó和塞音韵尾2p 、2t 、2k 在客家话中保留程度参差。梅县话保留得最完
整,兴宁、南雄珠玑、四川华阳凉水井、闽西客话皆已丢失2m、2p 尾,甚至更多。这种情形也在广东各地客
话中有所反映,并对邻近粤语造成影响。曲江白话韵母与广州话显著不同的是阳声韵缺2m尾,入声
韵缺2p 尾,深咸两摄的阳声韵和入声韵转以2n、2ó、2t 、2k 收尾,例如曲江马坝话:
甘kaó55 南laó21 庵°ó55 廉lin21 音i°n55 鸽kak33 杂tsak22 袭tsat22
“这与当地客话的影响不无关系”(詹伯慧,张日升,1994 ,33) ,根据该方言韵尾的演化,估计是受了兴
宁型方言的影响,从兴宁话的以下例字,也可以看出其间的相似性:甘kaó、南laó、廉liaó、鸽kak、杂
ts‘ak ,不过,似乎曲江马坝韵尾合并的方向与兴宁话并不完全一致。我们惟有从曲江第一大方言客家
话的语音特征寻求其对曲江白话影响的痕迹,可惜至今未有曲江客话的完整报告。
217 　中山市是个闽、粤、客方言杂处的地方,三大方言互为影响。所谓“村话”区的石歧话,就与
市区通行的正宗石歧话有差异。例如:
莺———英羹———经厄———益塞———色
石歧市区°ó55 eó55 k°ó55 keó55 °k55 ek55 s°k55 sek55
环城°ó55 °ó55 k°ó55 k°ó55 °k55 °k55 s°k55 s°k55
南　墟°ó55 °ó55 k°ó55 k°ó55 °k55 °k55 s°k55 s°k55
环城、南　(在“村话”区内)通行的粤语,°ó与eó不分,混为°ó;°k 与ek 不分,混为°k ,这是其与市区
石歧话的重要区别。“造成上述差异的一个原因,是由于中山客话和梅县客话一样,都没有eó/ ek 韵
母而有近似于°ó/ ek(的)韵母。”(林柏松,1997 ,158)这一判断是可信的。

天狼吼

三、声　　调
311 　与粤方言相比,客家话的声调有自己的特征,主要表现在:阴平调值是个半高平调44 ,而
上、去则都是降调,阴入为低调,阳入则为高调,这跟广州话阴平为高降或高平,上声为升调,去声为
平调,阴入为高调、阳入为低调有明显的差异。请看下表:
阴平阳平阴上阳上阴去阳去上阴入下阴入阳入
广州53/ 55 21 35 13 33 22 5 3 2
梅县44 11 31 52/ 42 21/ 11 4/ 5
兴宁44 11 21 52 2 5
　　粤语的这种声调格局,在广东境内基本上有较大的涵盖面,不过到了四邑片,尤其是舒声,似乎
有点扌干格不入。我们把四邑片的声调列于下:
方言点阴平阳平阴上阳上去声
斗门斗门镇33 22 55 21 31
江门白沙23 22 45 21 31
新会会城23 22 45 21 31
台山台城33 22 55 21 31
开平赤坎33 22 55 21 31
恩平牛江33 22 55 / 31
鹤山雅瑶33 12 55 21 32
七个点阴平几乎全为中平(江门、新会略有升势) ,阳平多为平调,而阳上和去声皆是降调,类型上与
广州话明显有别。我们回头来看梅县话、兴宁话,除了阴上厥如、无从比较外,其他调类与四邑话大
多只有一度的相差,调型相当一致。这应当不会是巧合。若再列举东莞清溪客话等点的调值[12] ,这
种相似性便更令人诧异了:
方言点阴平阳平上声去声
清溪客话33 11 21 42
深圳沙头角33 11 31 42
南雄珠玑23 21 31 42
对于这种调类与调值的高度吻合,我们更倾向于将四邑话的舒声调视为“客家化”的特征。至于这
种“客家化”的声调特征为何深植于四邑话中? 它们如何发展来的? 将来拟另文探讨。
312 　黄雪贞指出: “客家话的古上声次浊声母字今读阴平,这个特点在各种客家方言记录中都
可以看到。⋯⋯不过次浊上声归阴平并不局限于客家话。赵元任1951《台山语料》35 指出:‘台山有
阴阳平,一个上声,没有阳上,古全浊上多半变去,次浊上或变上声或变阴平。’例如‘米’[mai35 ]读上
声, ‘买’[mai33 ]读阴平。”(黄雪贞,1988 ,246) [13]次浊上声归阴平,在四邑话中有所见,在其他粤语中则
少见,这应也是客家话留下的印记。如:
方言点买裸懒眼莽养猛有我(单)
江门白沙/ / / óan23 / / / jiu23 /
台山台城mai33 / lan33 / mbèó33 / / / /
开平赤坎mai33 / / / / / / / /
恩平牛江mai33 / lan33 / / / / / óua33
鹤山雅瑶mei33 lèu33 lan33 / / juó33 miaó33 jau33 óè33
高明明城mui33 / / óin33 / / / /
在四邑片中,仅鹤山次浊上声读阴平保留较多,其他各点这一特点则有如“化石”般偶见,联系到客家
话这一特点普遍存在,相信四邑方言少数次浊上声字归阴平的现象,当不会凭空而来。
313 　石歧话是中山粤语的代表点,其调类和调值都与广州话多有不同。石歧话的调类现仅存
六个,上、去皆不分阴阳,入声则只剩两个(阴入、阳入) ,调类与中山客话完全相同。所以,这种现象
是由于中山客话的影响而令石歧话的调类产生分化合并,这一推断应当是客观的。
系统论述粤、客两大方言相互影响、相互作用,有赖于大量系统、翔实的方言资料作为客观依
据,同时,对于广东地区粤、客居民的来源、迁徙、分布和交融等人文历史情况,必须有全面的了解。
可惜的是,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我们都还缺乏深厚的积累。本文只是就客家方言对粤语的影响作
些初步的探索,偏颇之处还望专家学者予以指正。

天狼吼

[参考文献]
[1]何伟棠1 增城方言志(第一分册) [M]1 广州:广东人民出版社,19931
[2]林柏松1 石歧方音[A]1 邓景滨1 汉语方言论文集[C]1 香港:香港现代教育研究社,19971
[3]詹伯慧,张日升1 粤北十县市粤方言调查报告[M]1 广州:暨南大学出版社,19941
[4]袁家骅1 汉语方言概要[M]1 北京:文字改革出版社,1989 ,2 版1
[5]饶秉才1 广东省大陆地区汉语方言分布与特点[M]1 忻州:第三届汉语方言学会年会论文
[6]叶柏来1 阳江字音[M]1 广州:广东高等教育出版社,19911
[7]李新魁1 广东的方言[J ]1 广州:广东人民出版社,19941
[8]邓晓华1 中古知庄章精组在闽西客话中的演变[J ]1 语言研究,1994 年增刊1
[9]邵慧君,甘于恩1 广东四邑方言语音特点[J ]1 方言,1999 ,(2) :128～1351
[10]陈晓锦1 东莞方言说略[M]1 广州:广东人民出版社,19931
[11]詹伯慧1 广东境内三大方言的互相影响[J ]1 方言,1990 ,(4)1
[12]詹伯慧,张日升1 珠江三角洲方言字音对照[M]1 广州:广东人民出版社,19871 林立芳,庄初升:南雄珠玑方言志
[M]1 广州:暨南大学出版社,19951
[13]黄雪贞1 客家方言声调的特点[J ]1 方言11988 ,(4)1

阿力古

讲的都是五邑话吗？五邑话明显客家音，是否客家话影响就不知喽。
不过有些五邑人也觉得是客家话影响的，就有点奇喽。

yanxiuhong

最好把网络来源也交代一下，音标显示有些问题，阅读要小心。

天狼吼

资料是从中国期刊网上下载的，其格式为”PDF“，复制到网页上的时候有些就出差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