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志海：我的故乡在哪里？（序《回不去的故乡》）

幽壹

马志海：我的故乡在哪里？

——序幽壹的《回不去的故乡》一书

还是小时候在老家，喜欢唱戏的老爷爷时不时哼几句老戏文，最常念叨的一句道白是：“丈夫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还真是，一个远离家乡、漂泊在外的男人，的确是没有什么机会流泪的，从小到大得到的训诫也是男人不可轻易显露出内心的柔软。好在后来有一首歌唱道：“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压力山大的男人也是可以哭一哭的。然而，真想哭的时候，却又未必能找到泪点了，历经风霜的那颗心，早就麻木了，连痛感都快失去了。可是，这个叫幽壹的“漂泊男”，却用一句“回不去的故乡”，触动了我这个游子的泪点。

请幽壹兄弟原谅，我还是固执地认为，这本书应该是给男人，甚至是给老男人看的。倒不是说我有多么地大男人，只是觉得没有足够长的漂泊时间和经历单打独斗的体验，就不可能体会到“回不去”的忧伤。

算起来，我应该是我们家族中第二代的游子了，我的父辈已经随着新中国的大风大浪漂泊到了远离故乡的地方。年幼时，有几次跟着父母回故乡的经历，那华北平原上，一条小河边的小村庄，就是我的故乡。在我的印象中，故乡就是那一座座排列齐整的平顶房组成的小村落，就是乡里乡亲的嘘寒问暖，就是认不完的亲戚，喊不过来的大伯、二婶、三叔；甚至，故乡就是炊烟和泥土的气味，就是鸡鸣狗吠的和声。还能清楚地记得的，就是用手摩挲着几百年老宅的砖石墙，获得的是一种踏实而温暖的感受：未来我会去哪儿，还不知道，但是，“我是谁，从哪来”，答案就在这故乡。

我是游子的后代，父亲说他的最大的愧疚就是在他的父母健在时就远离家乡，违反了“父母在不远游”的古训，是为大不孝。然而，当我也长大成人的时候，我的父母却又有意无意地把我往外撵，说的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父亲对我的唯一的要求就是：有时间再回老家去看一看。

是的，再回去，也只是看看而已，对故乡的亲人们来说，我已经是“客”了。好像只是一个恍惚，再次回故乡竟相隔了整整三十二年。小河还在，村庄还在，村里的房子都是新的了，没人住的老宅在静静地等着倒掉；少了人气的村庄，有几分荒凉。

我们是远道而来的客人，闻讯赶来的亲戚们都带着他们的孩子，孩子们也完全是城里人的打扮了，吃罢饭，挨个地道别，说是要回县城了，明天还要早起上学呢。

村庄，空空荡荡；我的心，也是空空荡荡。这就是我的故乡吗？把内心的疑惑说与守在村里的老人听，老人说：“很正常啊，人都飞走了，再过些年，老家就不在了。”

第二天，陪父亲去上坟，我的堂兄跟父亲说：“您老的坟，就挨着我爷爷奶奶。”这一刻，父亲的脸上洋溢着快乐和幸福的表情。“我的呢，有吗？”我想问，但话到嘴边，又生生地吞了回去。

幽壹兄弟，其实，你已经回到故乡了！你用心了！你用你的笔，蘸着浓浓的回忆，把那故乡描画得有声有色、有滋有味。而我，我的故乡在哪儿呢？他乡永远不是故乡，可故乡却陌生如他乡，我真的是回不去了！兄弟，我是不是应该哭一场呢？

吐槽为序。送我书时，请加送纸巾。切记！

                                              马志海 没有故乡的人

                                               2013年4月于广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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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马志海，著名媒体人，南方电视台“马后炮”栏目主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