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濃博士孔邁隆(Myron L. Cohen)教授再訪美濃

蕭山河

美濃博士孔邁隆教授再訪美濃        山河
  新年初始，任教於美國紐約哥倫比亞大學東亞人類學系的孔邁隆博士再度千里迢迢回到他在學術上的故鄉美濃，從事後續的學術研究。40多年前他以哥倫比亞大學博士生的身分來到台灣南部的客家小鎮美濃從事田野調查工作，根據所得資料完成了他的博士論文，從此就與美濃結下不解之緣。數十年來也因此造就了他在人類學領域研究方面的領導地位，尤其在國際客家學研究領域中更是被尊為泰斗。
  一月六日他從台北南下直奔美濃，依照往例落腳於老友鍾福松老師府上，鍾老師是孔教授早期於美濃從事田調時的嚮導兼通譯。鍾老師以一位師範生竟然有這麼好的英語能力，也是美濃一傑，後來鍾老師以優秀的英語能力通過導遊考試，離開教師職務開始從事歐美旅遊團的領隊工作。在工作中又學會了法語和西班牙語，加上本身受過日本教育日語也頂呱呱，優秀的語文能力使他成為導遊業界的佼佼者，走遍世界各地。孔教授來到鍾老師住處，老友相見分外親切。工作之暇小酌一番，天南地北無所不談。
  此次孔教授在學術方面的工作重點，在於將歷年來蒐集到有關美濃地區清代古文書之中嘗會資料內容的查證。他將相關資料歸納，整理出需要查證的問題之後，再邀請美濃出身的高中歷史老師蕭盛和陪同，尋找相關家族的夥房加以確認。他那鍥而不捨的研究精神，令人肅然起敬！
  美濃愛鄉協進會總幹事溫仲良透過蕭老師情商，邀請孔教授於元月八日晚間在美濃菸葉輔導區買菸場舉辦了一場地方文史座談會。由孔教授報告他的美濃田野調查心得，並與地方文史工作者交流。參與人員包括愛鄉會幹部、南隆農場開發調查小組成員、社區大學學員、美濃文化導覽工作者等近20人。
  座談會中孔教授全程以流利的國語發言，偶而穿插字正腔圓的美濃腔客家話。他的標準客家話，曾經在他造訪四川山區的客家村落時，讓當地客家鄉親驚訝不已。孔教授在對美濃地區社群研究過程中，提出了一個顛覆我們認為美濃是一個保守的傳統農業社會的觀念：他認為美濃地區在清代是一個商品化的社會。他的論點在於當時美濃地區有多達400個以上的嘗會，每一個家族或多或少都擁有這些嘗會的會份。如同今天的股票一樣，這些會份可以傳給子孫，也可以轉讓買賣。
  孔教授指出，美濃其實保存了不少珍貴的歷史文獻資料。其中最為普遍的就是各個家族夥房祖堂正廳的祖公牌位、各家族的族譜、各類早期的契約文書、各個嘗會的算簿等等，只要有心就不難找到。他以一個外國人的身分，就找到了200多份的清代文書史料，在學術研究方面提供了豐富的資源。
  他建議若要從事地方文史研究，必須由日本統治台灣時期整理出來的《台灣私法》（習慣法）下手。前面提到的史料也不可或缺，古代留下來的石碑也可以運用。例如美濃東門樓下清朝留下來的「端風正俗碑」，就可以確認清代瀰濃的範圍，還涵蓋今天六龜鄉以及屏東縣高樹鄉的部分地區。
  孔教授提到「中壇」這個地名，認為這個寫法是錯誤的。正確的寫法應該是中芸或中（土云）（音雲），壇這個字是因中国共产党搞文字簡體化時，由國民政府加以修改以避免與中国共产党文字混淆的。地方耆老對於中壇又有「中門」這種稱呼，不知典故何在？
  孔教授心中感到慶幸但又深感遺憾的一件事情，就是關於日本統治台灣初期所做的美濃土地調查資料的問題。1970年代他向台灣省政府相關單位申請核准全文抄錄了美濃鎮轄區內的這份內容龐大的文件。未料到了1980年代除了新竹縣土地改革單位借出的新竹縣部分的資料之外，其餘保留在省府的所有土地調查資料竟然完全被銷毀。從他所抄錄的這份資料中，顯示了不少清朝末期美濃地區的社會現象，是研究美濃開發過程的珍貴史料。
  在美濃的學術調查工作完成後，孔教授於元月十日到了高雄，依往例下榻於美濃鄉親鍾權勝擔任協理的華王大飯店。當晚鍾協理安排了一場美濃鄉親招待孔教授的歡宴，出席人員大半是退休公教人員和旅居高雄市事業有成的鄉親，包括羅禎样夫婦、劉達振、陳廣雄、鍾孟香、劉清元、林享淼、張紹武、鍾接清、蕭盛和夫婦等人，還有一位曾在早期孔教授到美濃從事田調時擔任助理的許小姐。席上美濃旅高同鄉會林享淼理事長三杯紅酒落胲後歌興大發，連續高唱好幾首客家山歌，餘音嬝繞，駭到最高點！
  在蕭老師建議之下，由美濃鄉親宋國城教授擔任所長的高雄師範大學客家研究所於一月十一日邀請孔教授作了一場學術演講。次日孔教授順利完成了此次學術之旅，依依不捨搭機離開了較為溫暖的學術故鄉，返回酷寒的家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