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录〕读《新丰方言志》，了解客家话与蛇声的关系

level

第五节 水源话的系属

一、水源话与惠州话
水源话跟惠州话有许多共同的地方，主要有下列诸方面（例从略）：
（一）水源话和惠州话都有全浊擦音v。
（二）水源话和惠州话都有ŋ的变体ŋ。
（三）水源话和惠州话都有撮口呼y。
（四）水源话和惠州话都有m n ŋ和p t k两套六种辅音韵尾。
（五）水源话和惠州话都没有介音u的合口呼，把普通话的元音u读成主元音u或脱落为开口呼。（惠州话有的还读成撮口呼）
（六）水源话和惠州话的h都可拼开齐合撮四呼。
（七）水源话和惠州话都把古精组和知系声母读成ts  ts‘  s。
（八）古全浊声母今水源话和惠州话读塞音和塞擦音，不论平仄一般都读送气清音。
（九）古微母水源话和惠州话都读成m。
（十）遇臻通合三及部分流开三的非敷奉，水源话和惠州话读h不读f。
（十一）古溪母在水源话和惠州话里有相当一部分读成f。
（十二）古次浊上声今水源话和惠州话有相当部分读成去声（惠州话读阴去）。
（十三）水源话和惠州话的语法剧本一样，此外还有相当数量相同的方言词。
水源话和惠州话也有不同的地方。如水源话没有惠州话的z n ie əŋ ək及介音y，惠州话没有水源话的ei和ian ion iuŋ uŋ以及相应的入声韵；两者调类不等，惠州话去声分阴阳，水源话去声只有一类，调制也不相同；声韵调跟中古音的关系不完全一样，最突出的是，古曾梗二摄惠州话一律读－ŋ，而水源话曾摄都读－ŋ，梗摄按主元音的高低分别读－ŋ和－n，惠州话非组不读p p‘，全浊上声不读阴平，浊去独立为阳去，而水源话非组部分读p p’，全浊上声大部分和浊去归阴平。
此外各自还拥有部分互不相同的方言词。如“打瞌睡”惠州话叫“中眼hun213”水源话叫“中眼睡”；“接吻”惠州话叫“tsyet35 tsiu35”，水源话叫“tsim22 tsoi31”，等等。
尽管水源话和惠州话还有差异，但从上述大量材料可见，水源话具有惠州话的主要特点，它跟惠州话是同一系统的方言是显而易见的。

level

二、水源话与客家话
水源话比惠州话具有更多的客家话尤其是新丰客家话的特点，从这可以从本章第一、三、四节的语音特点、词汇特点和语法特点上看得很清楚。归纳起来有下述各点（例子详上，下文从略）：
（一）水源话和客家话的声母及韵母完全相同，调类也相同。
（二）除调值和h的拼合能力不同外，现代语音特点一致，例如都有v n y m n ŋ鼻尾韵和p t k塞尾韵，有l没有n，有u作主元音的合口呼，没有u作介音的合口呼，等等。
（三）声韵调跟中古音的关系多相同。
（四）常用词80%以上相同，词汇特点基本一样。
（五）词法和语法特点没有两样，唯所用某些虚词略有不同。
水源话跟新丰客家话不同，主要表现在跟古音的关系上。微母客家话读m和v，不像水源话那样都读成m；溪母客家话读h的比水源话少得多；部分晓匣客家话读s，遇臻通合三和？分流开三的非敷奉客家话维持唇音读f，而水源话都读喉音h；效咸山开三知系客家话读开口呼，而水源话读齐齿呼；客家话全浊去声归上声，水源话全浊去声归阴平。
上述充分说明，水源话具有客家话最普遍最突出的特点，跟新丰客家话基本相同，跟梅县客家话也是大同小异，而这些小异完全可以从客家话内部差异获得解释。如泥来的分混问题，客家话里有的地方（如梅县、惠阳等）泥母读n，来母读l，有的地方（如新丰、佛冈等）泥来都读l，有的地方（如四川凉水井等）相反泥来都读n，水源话虽跟梅县客家话不同却跟新丰、佛冈客家话相同，有l而没有n。又如撮口呼问题，粤东（梅县、惠阳等）没有撮口呼，而粤中（新丰、佛冈）和粤北（乳源、翁源）则有撮口呼，水源话不同于粤东而跟就近的粤中、粤北相同，具有撮口呼。可见水源话和客家话“同”是主要的，本质的，“异”是次要的，是程度上的差异而不是性质上的差异。如果说惠州话跟客家话还有某些距离的话，水源话和客家话就已相当一致，尤其是撇开历史关系单就现状来看，它完全可以是客家话大家庭中的一个特殊成员。（关于水源话的系属问题，详见拙作《从水源音看惠州音系的归属》，载暨南大学出版社出版的《第二届国际粤方言研讨会论文集》）

level

附：水源话熟语

一、童谣
1.        两介伙记（两个伙计）：两介伙记，合moi45/13（合伙）做戏。做戏唔落（做不下去），唔当补镬。补镬lat5（烫）手，还系学滗酒。滗酒又怕臭，转下（回家）学打油。打油懒过撞（用大木撞击油槽），上山当和尚。和尚唔念经，出去学当兵。当兵怕出战，开店学卖扇。卖扇冇本钱，唔当学打拳。打拳手冇力，还系学lo22食（讨饭）。lo22食懒搭（挎）筒（讨饭用具），一脚跌落黄泥窿（意即一死了之）。
2.        蚁公公：蚁公公，担猪笼，担到桥头奉伯公。蚁婆婆，担格箩（一种专门在贺礼串门时用来装礼品的竹箩，有盖，我那里叫“箩格”），担到桥头奉伯婆。
3.        月光光：月光光，照莲塘，摘莲叶，包槟榔。槟榔跌落地，阿婆打死你。打得冇奈何，三荒四月买对鹅。鹅洗身，鸭洗菜，鸡公磨谷狗舂碓。

二、山歌
1.        爱唱山歌ti13里（这里）来：爱唱山歌ti13里来，ti13里搭有山歌台。左边也有梁山伯，右边还有祝英台。
2.        唔得天光等郎归：hun31/21 唔着（睡不着）来好死罪，听稳鸡啼狗又吠（p‘oi22）。打开西窗来望月，唔得天光等郎归。
3.        八月中秋睇月华：八月中秋睇月华，哥出月饼妹出茶。食哥月饼甜到肚，饮妹细茶开心花。
4.        好久冇到ti13边（这边）天：好久冇到ti13边天，ti13边有段黄泥田。黄泥田内出白米，我（ŋoi31/21）家隔屋出娇莲。
5.        一头落地两头空：可怜阿妹死老公，喉len45/31（喉头）叫（苦）硬眼叫矇。弯曲担竿担重担，一头落地两头空。
6.        骑马唔系风流计：山歌唔系拿来赏，拿来解闷解心肠。骑马唔系风流计（ki31，的），拿来赶路争时光。

level

三、谚语
1.        东siap5（闪电）西洒（下雨），北siap5北洒。
2.        雷公千声，冇滴（没有一点）水声。
3.        正月冷死牛，二月冷死马，三月冷死耕哥田塍（sin45/31，田埂，level那里叫“田唇”）下。
4.        芒种夏至，有食懒去。
5.        寒露过三朝，过水爱寻桥。
6.        年晚猪肉臭，冷到谷芽皱。（年夜闷热，春播则冷）
7.        盲眼仔hun31觉（睡觉），hun31 啊唔曾hun31。（睡了还是没睡）
8.        白狗偷食，乌狗担当。
9.        好心冇好报，烧香惹鬼叫。
10.        水长波折多，路长弯曲多。
11.        冇油唔脱镬，冇水唔脱杓。
12.        ut5（折弯的）脚鸡嫲唔孵仔。
13.        六十六，学唔足。
14.        唔脱牙黄，办事冇样（没个准）。
15.        人老三分歪，屙尿淋湿鞋。
16.        十介媒人，九介花舌（讲假话）。
17.        耙怕冇齿，人怕冇志。
18.        冇牛着（只好）驶马。
19.        唔食生姜唔知辣。
20.        当凹猪家佬，唔好练（假装）斯文。
21.        兄弟爱和，全靠仔嫂（妯娌）。
22.        蛇窿拐（虫另）窿，窿窿想通。
23.        媒人成唔成，烧酒两三瓶。
24.        黄连树上挂猪肚，苦上加苦。
25.        冇尺断树，长ŋam22（合适）短爱。
26.        字靠勤写，拳靠勤打。
27.        歪人冇正经，开口得罪人。
28.        吵交冇好言，打交冇好拳。
29.        塘丁内冇鱼虾公贵。
30.        心p‘u22（媳妇）捞大人公（公公）冇笑讲。

level

四、歇后语
1.        搬梯上天――冇门
2.        半边猪头――独眼
3.        有针冇线――空连
4.        半天挂灯笼――高照
5.        床单洗面――大方
6.        鸡公髻（鸡冠）――外来肉
7.        五月大蕉――粗枝大叶
8.        笼中画眉――插翼难飞
9.        着老虎皮下山――吓人
10.        蛇落竹筒――寻死
11.        水打伯公――冇法
12.        碗底下piaŋ31（藏）鸡肶――心知
13.        拳头打麦――冇稿（冇搞头，做不过）
14.        吊牛上棚――难上难
15.        咸菜送粥――醒眼
16.        水过鸭背――冇留
17.        虾癞（lat5，螃蟹）行路――横行

level

历时一年，中间停下大半年，最近总算逐字敲出来了。惭愧！

现在大家可以各抒己见了。

白纸的黑影

曾有一段短时间与一清远市区出身的老头（讲广州话）有过接触，在谈及其一亲人时，他说自己也不清楚那人的父亲是讲客家的还是讲蛇话的。我当时想，清远除讲客家和“很白”的广州话的之外还有人讲“蛇话”？但当时我并未有再深入地向他讲教。

Isy

几个有印象的新丰词：
伙计
唔coi1了
一吊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