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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 妹 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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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2-8-12 05:38:2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堂妹静忆,小叔独女,诸堂兄妹中最小的一个,生于1979,卒于2001,时年22不余。

静忆百日,抱由回家,蒲一见面,两只小手便紧抓母亲的衣襟不放,母亲讶异:“这姑娘,脸皮厚呢,不怕生!”“厚厚”便成了静忆的小名,并一直跟随着她去到另外一个世界。稍大,静忆常随叔叔婶婶回老家, 对乡人所饲养的动物出奇感兴趣,经常可以蹲上半个小时看小鹅进食,我们呼她:“厚厚,吃饭啦!”她危然不动:“你们先吃,给我留点汤就行了。”动物们竟也是与静忆甚为投缘,记得邻居家有只叫“铁嘴”的老公鹅,煞是厉害,脾气很大,稍看你不顺眼,先歪着脑袋打量你片刻,便怪叫着伸长脖子朝你杀将过来,经常撵得我家绰号“乡霸”的歪嘴巴黑狗到处窜,而在静忆面前竟是表现的像个憨厚忠诚的老仆,这个画面是经常出现的:静忆坐在杨桃树荫下看连环画,“铁嘴”带着它的妻儿静卧在旁边梳理毛发,不时抬头对静忆“咯嘎”叫一声。

不知是家族遗传,还是天生怀着对动物的怜悯,静忆从小不喜肉食,叔叔强迫她吃肉:“小孩子怎能不吃肉呢!吃了肉才长的快,长的棒。”静忆便反驳他:“大象不吃肉,牛也不吃,看它们长的多棒!”静忆特别喜欢发菜,一次回家,母亲烧了发菜冬菇汤,静忆竟吃的小肚皮滚圆滚圆的,父亲问她:“厚厚,好吃不?”静忆抚着肚子说:“好吃!只恨这肚子太小了。”去年春节,很难得,爷爷去世后一大家人能聚在老家吃团圆饭,从复*大学回来过年的静忆喝着母亲烧的发菜冬菇汤,谈起小时候的事情,静忆吐了吐舌头:“有那回事?不记得了,不过以后怕是吃不了伯母烧的发菜汤了。”叔婶训她:“大吉利事!新年讲这样的话!”静忆辩解:“不是吗?现在发菜不让挖了,再挖下去草原恐怕全变成戈壁,这是好事呀,就是太迟了点。”静忆大学读的是生物,遂了她小时候的心愿,大西北的荒漠有如中国人心头的刺痛,读生物的表现的更甚,一回在她给我发的e-mail中写到:荒漠的壮观固然让人渺小,然而人类的短视更为渺小。

静忆故土观念甚浓,虽不在老家出生和成长,然而经常趁假期回家,老家的房子有一间是她专用的,出外谋生后我和弟弟趁假期也经常回去,便碰到一块。弟弟生性好动,回乡必拎出用油布包裹的单管汽枪打鸟去,此枪是广州军区某团长送给叔叔的,使用5号铅弹,威力甚大,弟弟有过一枪击落两只斑鸠的记录,静忆最初是请求我们不要打鸟,我们是不听的,我还说:“一只斑鸠三只鸡,大补呀!”弟弟便在旁边拼命吞口水。见我们不听,她竟趁我们不注意,往枪管里塞沙子,弟弟气的要拨掉她让人从纽西兰寄回来、种在院子里的奇异果树,她叉着腰,护着她的奇异果树:“你敢!你敢拨树我就哭给你看!”这等泼妇招数是蛮见效的,弟弟便恨恨的说:“我现在不拨,等它结了果我全摘了吃掉!”静忆便笑:“到时候这果还不是你们吃的?真是废话。”静忆现在是见不了她的奇异果了,她亲手载种的奇异果,静静的耸立在杨桃树边,看着她的故乡。

2001年暑假,静忆回家后,和我们通了电话,说是要去大埔县找苦丁茶的母株,我说:“这还用找啊?母株已经给香港理工大学的一位老太太找到了。”静忆说:“这我知道!但那棵母株的年龄只有200岁左右,而福建等地栽种苦丁的历史已超过200年,真正的母株不是那棵。”我叮嘱她:“这我就不懂了,不过那边地势险要,你小心为好。”静忆说:“没事,我和大埔的一个同学一块去,他熟悉那边的地形。”并约定回校前来深见她的哥哥姐姐们——我们几兄妹和其他几个堂兄,二姐还特地跑到弘法寺开了一串佛珠,准备送给她。不料这一去竟成了静忆的天堂路。

一天深夜,电话响起,叔叔在电话那头说:“你妹从山上摔了下去,现在住着院。”旁边隐隐约约听到婶婶压抑的哭声。待我们赶回去是明晚七点,静忆已在市中医院伤重去世,我们要去看静忆,叔叔说:“不要了,摔的挺重,脸…脸都变形了。”后来我们从她的同学——一个内向真诚的男孩口中了解到:那天天降大雨,本来崎岖的山路更显凶险,他们一路朝五指峰顶的“一线天”进发——就是发现200年苦丁茶母株的方向,静忆穿的是平跟鞋,不防滑,同学提议不上去了,太危险,静忆说,来了就不要回头,这一回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来,同学拗不过她,便在前面小心翼翼的指引,走到一个当地人称为“鸟不停”的转弯处——就是连飞鸟都停不稳的地方,静忆和某些小说里描写的一模一样:踩到一块松动的石头,掉了下去。等到当地派出所的警察救出来时,已经过了三个小时,送到设施简陋的乡镇医院,又拖了一个小时,等到叔叔来回驱车两个小时送到市中医院时,脾胃大出血,终究没抢救过来,始终昏迷着,话也没留下一句。

静忆就这样离开了人世间,和千千万万的人一样,带着理想和憧憬,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命运给予最残酷的一击。她也许连遗憾都来不及,遗憾留给了还活着的人——她的亲人和朋友。我想起静忆读初中时算命先生的一句话:“你们家的池塘太小了,养不了这女孩。”我们对之一笑了之的话竟成了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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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2-8-13 22:00:56 | 显示全部楼层

RE:忆 妹 文

我希望這個故事是假的........
縱使是假的,也已讓我如吟頌琵琶行,身臨其凄美景境而戰慄!
[ 本帖由 yanxiuhong9 于 2002-8-13 22:01 最后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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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2-8-14 12:57:06 | 显示全部楼层

RE:忆 妹 文

心有戚戚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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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2-9-8 13:47:07 | 显示全部楼层

RE:忆 妹 文

袁枚之《忆妹文》已是“哀大几近心死”,真实得令人不忍读第二遍,斜阳与之相比,同的是真实,异的是手法,实不堪与其并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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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2-10-1 16:54:54 | 显示全部楼层

RE:忆 妹 文

我宁可相信这是一个小说中的悲剧,但是现实就是那么残酷的。我们每一个人都在为我们的未来,为我们的理想奋斗实践着,但就是有那么的悲惨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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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2-12-15 17:32:14 | 显示全部楼层

RE:忆 妹 文

现实残酷的,悲剧希望不会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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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2-12-16 22:30:42 | 显示全部楼层

RE:忆 妹 文

!!!
[ 本帖由 客魂 于 2003-6-19 21:54 最后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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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2-12-20 21:28:18 | 显示全部楼层

RE:忆 妹 文

读完此文,真不愿意相信这是世间的一个真实故事,且发生在一位客家乡亲姐妹的身上。问沧天此心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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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1-7 23:50:18 | 显示全部楼层

RE:忆 妹 文

冷……
看了客魂的话更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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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3-4-20 11:47:42 | 显示全部楼层

RE:忆 妹 文

静忆的离去,是斜阳及其家人的悲痛;是生物界的损失,是国家的损失,是我们的一大损失。如此珍贵的一个生命,竟然如此的短暂!不禁令人发出几声叹息,为什么美好的总是那么短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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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4-28 15:14:29 | 显示全部楼层

转自新华网《娘啊,我的疯娘》

娘啊,我的疯娘


        23年前,有个年轻的女子流落到我们村,蓬头垢面,见人就傻笑,且毫不避讳地当众小便。因此,村里的媳妇们常对着那女子吐口水,有的媳妇还上前踹几脚,叫她“滚远些”。可她就是不走,依然傻笑着在村里转悠。
    那时,我父亲已有35岁。他曾在石料场子干活被机器绞断了左手,又因家穷,一直没娶媳妇。奶奶见那女子还有几份姿色,就动了心思,决定收下她给我父亲做媳妇,等她给我 家“续上香火”后,再把她撵走。父亲虽老大不情愿,但看着家里这番光景,咬咬牙还是答应了。结果,父亲一分未花,就当了新郎。

    娘生下我的时候,奶奶抱着我,瘪着没剩几颗牙的嘴,欣喜地说:“这疯婆娘,还给我生了个带把的孙子。”只是我一生下来,奶奶就把我抱走了,而且从不让娘靠近。

    娘一直想抱抱我,多次在奶奶面前吃力地喊:“给,给我……”奶奶没理她。我那么小,像个肉嘟嘟,万一娘失手把我掉在地上怎么办?毕竟,娘是个疯子。每当娘有抱我的请求时,奶奶总瞪起眼睛训她:“你别想抱孩子,我不会给你的。要是我发现你偷抱了他,我就打死你。即使不打死,我也要把你撵走。”奶奶说这话时,没有半点儿含糊的意思。娘听懂了,满脸的惶恐,每次只是远远地看着我。尽管娘的奶胀得厉害,可我没能吃到娘的半口奶水,是奶奶一匙一匙把我喂大的。奶奶说娘的奶水里有“神经病”,要是传染给我就麻烦了。

    那时,我家依然在贫困的泥潭里挣扎。特别是添了娘和我后,家里常常揭不开锅。奶奶决定把娘撵走,因为娘不但在家吃“闲饭”,时不时还惹是生非。

    一天,奶奶煮了一大锅饭,亲手给娘添了一大碗,说:“媳妇儿,这个家太穷了,婆婆对不起你。你吃完这碗饭,就去找个富点儿的人家过日子,以后也不准来了,啊?”娘刚扒了一大团饭在口里,听了奶奶下的“逐客令”显得非常吃惊,一团饭就在嘴里凝滞了。娘望着奶奶怀中的我,口齿不清地哀叫:“不,不要……”奶奶猛地沉下脸,拿出威严的家长作风厉声吼到:“你这个疯婆娘,犟什么犟,犟下去没你的好果子吃。你本来就是到处流浪的,我收留了你两年了,你还要怎么样?吃完饭就走,听到没有?”说完奶奶从门后拿出一柄锄,像余太君的龙头杖似的往地上重重一磕,“咚”地发出一声响。娘吓了一大跳,怯怯地看着婆婆,又慢慢低下头去看面前的饭碗,有泪水落在白花花的米饭上。在逼视下,娘突然有个很奇怪的举动,她将碗中的饭分了一大半给另一只空碗,然后可怜巴巴地看着奶奶。

    奶奶呆了,原来,娘是向奶奶表示,每餐只吃半碗饭,只求别赶她走。心仿佛被人狠狠揪了几把,奶奶也是女人,她的强硬态度也是装出来的。奶奶别过头,生生地将热泪憋了回去,然后重新板起了脸说:“快吃快吃,吃了快走。在我家你会饿死的。”娘似乎绝望了,连那半碗饭也没吃,朗朗跄跄地出了门,却长时间站在门前不走。奶奶硬着心肠说:“你走,你走,不要回头。天底下富裕人家多着呢!”娘反而走拢来,一双手伸向婆婆怀里,原来,娘想抱抱我。

    奶奶忧郁了一下,还是将襁褓中的我递给了娘。娘第一次将我搂在怀里,咧开嘴笑了,笑得春风满面。奶奶却如临大敌,两手在我身下接着,生怕娘的疯劲一上来,将我像扔垃圾一样丢掉。娘抱我的时间不足三分钟,奶奶便迫不及待地将我夺了过去,然后转身进屋关上了门。

    当我懵懵懂懂地晓事时,我才发现,除了我,别的小伙伴都有娘。我找父亲要,找奶奶要,他们说,你娘死了。可小伙伴却告诉我:“你娘是疯子,被你奶奶赶走了。”我便找奶奶扯皮,要她还我娘,还骂她是“狼外婆”,甚至将她端给我的饭菜泼了一地。那时我还没有“疯”的概念,只知道非常想念她,她长什么样?还活着吗?没想到,在我六岁那年,离家5年的娘居然回来了。

    那天,几个小伙伴飞也似地跑来报信:“小树,快去看,你娘回来了,你的疯娘回来了。”我喜得屁颠屁颠的,撒腿就往外跑,父亲奶奶随着我也追了出来。这是我有记忆后第一次看到娘。她还是破衣烂衫,头发上还有些枯黄的碎草末,天知道是在那个草堆里过的夜。娘不敢进家门,却面对着我家,坐在村前稻场的石磙上,手里还拿着个脏兮兮的气球。当我和一群小伙伴站在她面前时,她急切地从我们中间搜寻她的儿子。娘终于盯住我,死死地盯住我,裂着嘴叫我:“小树……球……球”她站起来,不停地扬着手中的气球,讨好地往我怀里塞。我却一个劲儿地往后退。我大失所望,没想到我日思夜想的娘居然是这样一副形象。一个小伙伴在一旁起哄说:“小树,你现在知道疯子是什么样了吧?就是你娘这样的。”

    我气愤地对小伙伴说:“她是你娘!你娘才是疯子,你娘才是这个样子。”我扭头就跑了。这个疯娘我不要了。奶奶和父亲却把娘领进了门。当年,奶奶撵走娘后,她的良心受到了拷问,随着一天天衰老,她的心再也硬不起来,所以主动留下了娘,而我老大不乐意,因为娘丢了我的面子。

    我从没给娘好脸色看,从没跟她主动说过话,更没有喊她一声“娘”,我们之间的交流是以我“吼”为主,娘是绝不敢顶嘴的。

    家里不能白养着娘,奶奶决定训练娘做些杂活。下地劳动时,奶奶就带着娘出去“观摩”,说不听话就要挨打。

    过了些日子,奶奶以为娘已被自己训练得差不多了,就叫娘单独出去割猪草。没想到,娘只用了半小时就割了两筐“猪草”。奶奶一看,又急又慌,娘割的是人家田里正生浆拔穗的稻谷。奶奶气急败坏地骂她:“疯婆娘谷草不分……”奶奶正想着如何善后时,稻田的主人找来了,竟说是奶奶故意教唆的。奶奶火冒三丈,当着人家的面拿出根棒一下敲在娘的后腰上,说:“打死你这个疯婆娘,你给老娘滚远些……”

    娘虽疯,疼还是知道的,她一跳一跳地躲着棒槌,口里不停地发出“别、别……”的哀号。最后,人家看不过眼,主动说“算了,我们不追究了。以后把她看严点就是……”这场风波平息后,娘歪在地上抽泣着。我鄙夷地对她说:“草和稻子都分不清,你真是个猪。”话音刚落,我的后脑勺挨了一巴掌,是奶奶打的。奶奶瞪着眼骂我:“小兔崽子,你怎么说话的?再这么着,她也是你娘啊!”我不屑地嘴一撇:“我没有这样的傻疯娘!”

    “嗬,你真是越来越不象话了。看我不打你!”奶奶又举起巴掌,这时只见娘像弹簧一样从地上跳起,横在我和奶奶中间,娘指着自己的头,“打我、打我”地叫着。

    我懂了,娘是叫奶奶打她,别打我。奶奶举在半空中的手颓然垂下,嘴里喃喃地说道:“这个疯婆娘,心里也知道疼爱自己的孩子啊!”我上学不久,父亲被邻村一位养鱼专业户请去守鱼池,每月能赚50元。娘仍然在奶奶的带领下出门干活,主要是打猪草,她没再惹什么大的乱子。

    记得我读小学三年级饿一个冬日,天空突然下起了雨,奶奶让娘给我送雨伞。娘可能一路摔了好几跤,浑身像个泥猴似的,她站在教室的窗户旁望着我傻笑,口里还叫:“树……伞……”一些同学嘻嘻地笑,我如坐针毡,对娘恨得牙痒痒,恨她不识相,恨她给我丢人,更恨带头起哄的范嘉喜。当他还在夸张地模仿时,我抓起面前的文具盒,猛地向他砸过去,却被范嘉喜躲过了,他冲上前来掐住我的脖子,我俩撕打起来。我个子小,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被他轻易压在地上。这时,只听教室外传来“嗷”的一声长啸,娘像个大侠似地飞跑进来,一把抓起范嘉喜,拖到了屋外。都说疯子力气大,真是不假。娘双手将欺负我的范嘉喜举向半空,他吓得哭爹喊娘,一双胖乎乎的小腿在空中乱踢蹬。娘毫不理会,居然将他丢到了学校门口的水塘里,然后一脸漠然地走开了。

    娘为我闯了大祸,她却像没事似的。在我面前,娘又恢复了一副怯怯的神态,讨好地看着我。我明白这就是母爱,即使神志不清,母爱也是清醒的,因为她的儿子遭到了别人的欺负。当时我情不自禁地叫了声:“娘!”这是我会说话以来第一次喊她。娘浑身一震,久久地看着我,然后像个孩子似的羞红了脸,咧了咧嘴,傻傻地笑了。那天,我们母子俩第一次共撑一把伞回家。我把这事跟奶奶说了,奶奶吓得跌倒在椅子上,连忙请人去把爸爸叫了回来。爸爸刚进屋,一群拿着刀棒的壮年男人闯进我家,不分青红皂白,先将锅碗瓢盆砸了个稀巴烂,家里像发生了九级地震。这都是范嘉喜家请来的人,范父恶狠狠地指着爸爸的鼻子说:“我儿子吓出了神经病,现在卫生院躺着。你家要不拿出1000块钱的医药费,我他妈一把火烧了你家的房子。”

    1000块?爸爸每月才50块钱啊!看着杀气腾腾的范家人,爸爸的眼睛慢慢烧红了,他用非常恐怖的目光盯着娘,一只手飞快地解下腰间的皮带,劈头盖脸地向娘打去。一下又一下,娘像只惶惶偷生的老鼠,又像一只跑进死胡同的猎物,无助地跳着、躲着,她发出的凄厉声以及皮带抽在她身上发出的那种清脆的声响,我一辈子都忘不了。最后还是派出所所长赶来制止了爸爸施暴的手。派出所的调解结果是,双方互有损失,两不亏欠。谁在闹就抓谁!一帮人走后,爸看看满屋狼籍的锅碗碎片,又看看伤痕累累的娘,他突然将娘搂在怀里痛哭起来,说:“疯婆娘,不是我硬要打你,我要不打你,这事下不了地,咱们没钱赔人家啊。这都是家穷惹的祸!”爸又看着我说:“树儿,你一定要好好读书考大学。要不,咱们就这样被人欺负一辈子啊!”我懂事地点点头。

    2000年夏,我以优异成绩考上了高中。积劳成疾的奶奶不幸去世,家里的日子更难了。恩施洲的民政局将我家列为特困家庭,每月补助40元钱,我所在的高中也适当减免了我的学杂费,我这才得以继续读下去。

    由于是住读,学习又抓得紧,我很少回家。父亲依旧在为50元打工,为我送菜的担子就责无旁贷地落在娘身上。每次总是隔壁的婶婶帮忙为我抄好咸菜,然后交给娘送来。20公里的羊肠山路亏娘牢牢地记了下来,风雨无阻。也真是奇迹,凡是为儿子做的事,娘一点儿也不疯。除了母爱,我无法解释这种现象在医学上应该怎么破译。

    2003年4月27日,又是一个星期天,娘来了,不但为我送来了菜,还带来了十几个野鲜桃。我拿起一个,咬了一口,笑着问她:“挺甜的,哪来的?”娘说:“我……我摘的……”没想到娘还会摘野桃,我由衷地表扬她:“娘,您真是越来越能干了。”娘嘿嘿地笑了。

    娘临走前,我照列叮嘱她注意安全,娘哦哦地应着。送走娘,我又扎进了高考前最后的复习中。第二天,我正在上课,婶婶匆匆地赶来学校,让老师将我喊出教室。婶婶问我娘送菜来没有,我说送了,她昨天就回去了。婶婶说:“没有,她到现在还没回家。”我心一紧,娘该不会走错道吧?可这条路她走了三年,照理不会错啊。婶婶问:“你娘没说什么?”我说没有,她给我带了十几个野鲜桃哩。婶婶两手一拍:“坏了坏了,可能就坏在这野鲜桃上。”婶婶问我请了假,我们沿着山路往回找,回家的路上确有几棵野桃树,桃树上稀稀拉拉地挂着几个桃子,因为长在峭壁上才得以保存下来。我们同时发现一棵桃树有枝丫折断的痕迹,树下是百丈深渊。婶婶看了看我说,“我们到峭壁底下去看看吧!”我说,“婶婶你别吓我……”婶婶不由分说,拉着我就往山谷里走……

    娘静静地躺在谷底,周边是一些散落的桃子,她手里还紧紧攥着一个,身上的血早就凝固成了沉重的黑色。我悲痛得五脏俱裂,紧紧地抱住娘,说:“娘啊,我的苦命娘啊,儿悔不该说这桃子甜啊,是儿子要了你的命……娘啊,您活着没享一天福啊……”我将头贴在娘冰凉的脸上,哭得漫山遍野的石头都陪着我落泪……

    2003年8月7日,在娘下葬后的第100天,湖北大学烫金的录取通知书穿过娘所走过的路,穿过那几株野桃树,穿过村前的稻场,径直“飞”进了我的家门。我把这份迟到的书信插在娘冷寂的坟头:“娘,儿出息了,您听到了吗?您可以含笑九泉了!”(作者 五穷)

————————————————
这是目前狂热地流行在各大网站的文章。两文有异曲同工之处。读过两文,是否又都听到了那首歌《一个真实的故事》?
附歌曲http://mp3.baidu.com/r?url=http: ... file/true_story.mp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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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5-8 20:34:36 | 显示全部楼层
读完这些故事,骗去了我不少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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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5-8 23:31:02 | 显示全部楼层
《疯娘》的作者是湖北某杂志社的。

明天是母亲节,再读一遍,感念母爱。感激人间伟大的女性,以及这位来不及做母亲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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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5-9 00:19:51 | 显示全部楼层
多谢斑竹提醒,明天我要打电话回老家问候母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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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5-10 22:39:54 | 显示全部楼层
再读,还是催泪弹,不知是不是真实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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