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xfx1972 发表于 2005-3-30 20:43:42

走 向 心 灵 的 文 字——读傅翔《我的乡村生活》

;)走 向 心 灵 的 文 字
——读傅翔《我的乡村生活》

沈 派

   傅翔又出书了,是一本关于童年和少年时在农村的书。
   傅翔的文章我读过,在我不多的藏书中,就有他的《不合时宜的思想》。读了那本书,我大概知道傅翔是怎样的一个人,也了解他对文学的深入把握。在我看来,《我的乡村生活》除了是《不合时宜的思想》的注释外,即在当今人们都闹哄哄地往外求财的时候,傅翔却回归心灵,回归思想,独自撑起的一片干净明亮的天空,它还在多种艺术领域有了新的表现。书中,我们除了看到傅翔对文学所秉承的一贯认真与负责外,我们还领教了傅翔高超的文字功力,以及他恣肆飞扬的性灵、善良、思辨、真义和对自然诚挚的感恩与赞美。这本书的重要,对于32岁的傅翔来说,是他终于可以站在天空下,告诉世界说:我是幸福的。而这本书的意义,特别是对于我们这些善良的、懦弱的、苦难的、迷茫的、需要人生光芒普照的人来说,无疑如在漫漫的黑暗旅途中,看见了前方闪耀的光芒。它不由得使我们的精神为之一振,并感到了人生的温暖,而这个前方的弄光者,就是傅翔。
    古往今来,有多少人高喊过爱,向恶表示谴责。那是因为这样好做好说,可以得到荣耀。人们会说:瞧,那个有知识有卓见的人,他又在为良知呐喊了,他真是一个为正义而生的高尚者啊!然而私下里,他们却有着怎样龌龊的灵魂啊!在生活中他们又是一个怎样尔虞我诈的逐世之徒啊!而当恶劈头盖脸地向善扑过来的时候,当强权凌辱弱者占据上风的时候,他们又是怎样地把善唾弃,投靠了强权啊!然而,傅翔绝不是这大多数中的一个,傅翔的心是善良的、宽容的、平静的、谦逊的、向下的。可以这么说,傅翔是平民中的贵族,他代表的是平民的生命尊严,他的心永远只在平凡、柔软、自然的事物中停留,而不会在时尚、高级、虚伪的社交中徜徉。
   其实,只有一个真正悟到了人生真谛的人,或者说对生命具有开拓意义的人,他才能够在生活中做到潮流与时尚,从这个意义上说,傅翔将永远走在时代的前列。
“这是让我永远铭刻在心的日子,我不会忘记因无法陪伴在奶奶弥留之际而感到的遗憾,更不会忘记面对奶奶枯槁的形体时欲哭无泪的心伤。当时,我没有泪,也不想哭,我多么不愿意被廉价的哭声淹没心中至切的伤痛啊!泪水是忍不住要滴下来,但我狠狠地将它抹去了,我想,我是要用一辈子来缅怀奶奶对我的爱的,而不是即时的眼泪。不知为什么,我心中充满了多少对自己的悔恨啊!仿佛奶奶的死是我的过错一样,当时,我是多么讨厌我自己啊!”
    小时的傅翔,因奶奶突如其来的死亡而降临了巨大的悲伤,从而唤醒了他潜伏在心中的救世般的爱心和责任。他站在因奶奶离去而空出的位置上,决定把自己典押出去,他开始悟到了什么,并主动地要去承担什么了。
    散文家周彦文说,傅翔的《我的乡村生活》预示着一个时代智慧和良知的成长。在我看来,这句话一点也不夸张。是的,多少人啊,简直是历世历代,他们的眼睛除了瞄准钱外什么都不顾了。因为钱里有快乐,有欲望,有一切称之为“人”的性情中需要的东西啊!然而,傅翔却用人的真与善、义与爱、纯朴的情感和道德,悄悄地滋长着一切金钱无法买到的东西,那就是对自然深沉的爱,对美好人性执着的依恋,对平凡琐碎事物的理解和尊重。于是,横亘于天空下的最大的财富被傅翔拥有了,那个叫“幸福”的光芒,就从傅翔的额头上折射出来。而人啊,我说,这不正是你们丢失的东西吗?不正是身在丰裕的物质中的“现代人”得不到快乐的原因吗?这时候,傅翔悄悄地出现了,他静静地来到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的人潮中,他没有声音,他只有属于他自己的“行为”。他不屑于用声音,他只要自己那颗“真”的心,他就这样在滚滚红尘中安然独坐着……
    我认为傅翔真的是文学才子,而这个“才子”的称谓,更大程度上就表现在他的“悟”字上。他深深地体察到了文章的况味,他不住地深入,不住地捕捉,用他深谙的技巧,运用到像云一样飘忽、不可捉摸的散文写作中。终于,在他心性中一闪的灵光被捕捉到了,那氤氲在小路上的静谧幽美被捕捉到了,那蝴蝶在草丛的翩跹被捕捉到了,那村庄里的空寂被捕捉到了。当然,也绝不是“捕捉”,而是心性中先有这些灵逸荡漾心底,然后忍不住地在笔尖把它呈现,把它最有韵味、最准确、最有色彩的东西端到读者面前。在这方面,我认为傅翔和福楼拜一样,殊途同归(创作风格不一样,但对待创作的目的和方法一样)地走在同一条路上。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写着写着,傅翔的笔就更明亮更开阔起来,而这种开阔明亮,不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明亮,而是太阳在早晨升起,我们可以走进去的明亮。请看《第28章》(学校里发生的一些事)之末章:“童年是一首歌,你就是唱歌的人,你的沉默是歌声,歌声穿过林海,走过小溪。你的无言是智慧,歌声漫过你,就像水漫过鹅卵石。流水本无声,是我无言的站立让水发声。沉默的鹅卵石啊,你就是拨动琴弦的手指,清幽的音符由你而出……”这与其说是一支充满灵气的笔在叙述,毋宁说是上帝要歌唱,而借用了傅翔这张嘴。在这里,傅翔不是在写,而是飘了起来;不是对自己唱赞歌,而是面对另一个真实光洁的自己不知不觉地惊叹起来。这种非凡的写作和才华,无不使人吃惊。在我极有限(可以这么说)的阅读经验中,也是从来没有发现过的,这使我很惊讶。后来我又想,他是不是受到圣灵的启示呢?
   自由,就这样成了本书的又一大艺术特色。
   不管从思想上,还是从写作方法上来看,傅翔都驾轻就熟地做到了自由。这种自由决不是信手涂鸦,信口雌黄,而是化腐朽为神奇,很有些点石成金的味道。文章中,傅翔可以把很多我们看起来毫不起眼、完全不算回事的小事随心所欲地拿捏出来,然后变戏法似地抹去遮蔽在上面的尘埃,把它们最内在、最本质的一面揭开给你看。这样的叙述,对傅翔来说,没有什么障碍和困难可言,因为作者的本意就是要把这些珍藏在心灵深处的故事献给你。它已先天地排除了人性中种种使人忌讳的、扭扭捏捏的幕布。有了这样一颗与事物与自然紧紧贴在一起的赤裸裸的心,它怎能不像其它在天地间运行的事物一样,在空气中畅行无阻呢?面对阻隔和路障,它可以绕道而行,可以稍作歇息,等阻隔物自行消失后再度前行。总之,在往前的路上,有太多的手段来对付这些前行路上出现的障碍物了。而这个对付障碍物的手段,就是傅翔掌握的写作技巧。正是因为傅翔拥有了圆熟的写作技巧,他的文章便像河流般地漫延前行了。(从文风上看,傅翔的文章不是天上白云飘飘的那种,而更像大地的河流,枝延叶漫地向前,这种文风也吻合傅翔的性情。)
   当然,这种“自由”,决不是无端的“自由”,因为它只会使写作显得肤浅而可笑。这种“自由”是作者具备高超的文学悟性和千锤百炼的文字功力才能达到的。
   文章中,傅翔还展示了他对大自然精致的领悟力和柔软的亲和度。请看第26章《鸭和草》:“草装扮了自然,也变化了小兔。兔子有柔滑光洁的毛,有洁白细腻的肌肤。草是大自然的精华,是大自然的乳汁。阳光雨露为其而生,轻风白云伴其左右。有草才有灵动,有草才有轻盈,有草才有豁达,有草才有细腻。无草即无花,草不为花而生,花只是草的点缀。花为一时,草为一世。以花为媒,不如‘以草定情’……”如果一个人不是对这些大自然的事物有着娴熟的体味和把握,是无法站在这种高度把它概括表现出来的。这样一颗对大自然充满温柔细腻的心,对于文章中的那个人,以至于人生的愉悦来说,是多么宝贵啊!这样的人真可说是有福了!
   我认为,文章有三种写作者,一种是有写作能力的人,就像我们大多数的写作者。这种能力,不啻于一粒种子,但我们就是不知道这是什么种子,不知怎样侍弄它,它又会长成什么样子。于是也就不管它,先种到土里再说。于是,我们写呀写呀,果然洋洋万言,其中也不乏精彩片段,但就是不知道它表达了什么,如何表达它,写完了也就写完了,只是一种快感或自我陶醉而已,缺失了方向和鉴别的能力。第二种是鉴别能力和写作能力同步的人,或是写作能力占优的人,如余华、莫言、贾平凹等。他们在创作的时候,一般较镇定,因为有对文学的鉴别能力(尽管这鉴识因人而异)和写作能力作支撑。所以,他们写起来也就不慌不忙了,也较有方向感,尽管这方向感也会在创作过程中偏离,但那是其次的。第三种是鉴别能力很强,而且在其指导下知道怎样写的人。这种人一上场(或在没上场之前),就把文字的底色、亮度、韵味、气势、方向等布置好了。也就是说,他早就做到了胸有成竹,接下来只不过是“手写我心”的问题。这种写作者少之又少,出现的往往属于评论家一类,或干脆是辟居一隅、只看不写的人,我所指认的傅翔恰恰就是这类人。 我这么说,并不是指这一类人手写能力逊色,或不出类拔萃,恰恰相反,他们的文字更精彩,更到位。他们也往往有着超过一般人的非凡的悟性,这也就是我为什么称傅翔为“才子”的原因。傅翔的写作,不会让他的笔恍恍惚惚间飞快地疯长起来,或者思想没到,笔就走在前面了。这也就是贾平凹在序言中所说的,“瞧呀,他对文字的感觉多好,节奏能爆发能控制,行文如深吸一口气后的慢慢吁出,多么沉着自在”。
   当然,当我们的目光再一次梳理这些文字的时候,也不能说没有一丝遗憾,那就是作者在力求描述的准确与完美时,个别词句反而显得有些拖沓与不流畅。这些词句,其实还可以做得更干净,更亮丽,更精神一些,但这都只是些许瑕疵,并不影响整块玉的发光。
2004年8月
(沈派,青年诗人,现居广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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